鼎中世界,已然化作了纯粹的魔土。
那股源自太古的恐怖魔威,如同无形的潮汐,冲刷着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天空是粘稠的漆黑,大地崩裂出深不见底的渊壑,扭曲的空间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所有修士的神魂,在这股足以冻结思维的威压下,都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之中,魔渊的最深处,一道凝实无比的魔念冲天而起。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比任何实质的存在都更具压迫感,仿佛是这方天地所有恶意的集合体。
这道魔念在葫芦建筑的废墟上空缓缓停驻,它冰冷的意志扫过下方所有瑟瑟发抖的魂体,如神只俯瞰蝼蚁,没有丝毫的停顿与关注。
最终,它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了不远处那道格格不入的身影之上。
黑袍少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那宏大而冰冷的意志,带着一丝万古岁月也未曾磨灭的惊疑,响彻每一个生灵的魂海。
“……封?”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因果与历史的尘埃。
被唤作“封”的黑袍少年,依旧背负着双手,他周身三尺之地,魔气自动消融,仿佛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一个旧识。
这诡异的对峙,让一旁的魔剑意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不安。
但当它确认那道宏大魔念的身份后,所有的情绪瞬间化为了最极致的狂热。
它收敛起所有的狂傲,拖动着那虚幻的、属于南宫辰的神魂之躯,恭敬无比地单膝跪下,头颅深深垂地。
“恭迎吾主,君临于世!”
它的声音充满了宗教式的虔诚与颤抖,仿佛信徒终于得见梦寐以求的神只。
高天之上的那道宏大魔念,似乎对它的“忠心”颇为满意,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允了。”
话音落下,魔念中分出一缕精纯至极的本源魔气,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射入了魔剑意志的体内。
下一刻,令所有观者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以那缕本源魔气为核心,周围无穷无尽的魔气被强行牵引而来,疯狂地向着魔剑意志汇聚。它们压缩、扭曲、重组,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的黏土,正在被塑造成一个全新的形态。
先是森然的骨骼,接着是扭曲的经络,然后是暗红色的血肉,最后,一层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细密鳞甲覆盖其上。
仅仅数息之间,一个完全由魔气与怨念构成的、充满了力量感与邪异美感的全新魔躯,便已然成形。
魔剑意志缓缓站起身,它低头看着自己崭新的、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魔元,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无比陶醉的低沉笑声。
它终于……有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对于这神迹般的一幕,封只是平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直到那新生的魔物将目光投向他,他才再次将视线转向高天之上的那道魔念。
“快些积蓄能量,”封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魔气的呼啸,“我等你出世。”
沉疴的魔念中,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
“万载不见,你还是这般狂妄。堂堂‘镇灵神君’,如今却只剩一缕残魂,寄生于这等人族凡胎之内,真是可悲。”
镇灵神君!
远处,本已心如死灰的无涯子残魂,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整个魂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沉疴的意志并未理会他的失态,继续用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讥讽道:“你这具孱弱的身躯,连本座逸散的魔威都快承受不住,还敢妄言等我?”
话音刚落,封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他抬手掩唇,极其轻微地咳嗽了两声。
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依旧平静如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所以我才需要你脱困。”
封放下手,目光穿过无尽魔气,直视着那道宏大的魔念,语气平淡,却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更改的未来。
“你这副万载魔气淬炼、又以无尽生魂重塑的完美魔躯……正是我需要的容器。”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