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下,那恐怖的咆哮声愈发清晰,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凶兽即将挣脱牢笼。
翻涌的魔气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地向上喷涌,几乎要将整个魔渊吞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达到顶点之时,一道虚幻却又带着实质般威压的身影,缓缓从那无尽的魔气中浮现,悬停在了魔渊上方。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人”。他身形高大魁梧,周身覆盖着一层细密而坚韧的暗金色鳞片,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仿佛由最坚硬的神金铸就,鳞片边缘锋锐如刀,折射着魔渊中唯一的光源——那翻涌的魔气本身所散发的暗红光芒。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俊朗,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妖异与邪魅,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俊美与邪恶。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无风自动,肆意张扬,每一根发丝都似乎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墨黑色,深邃得如同两潭不见底的寒渊,其中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只有一种漠视苍生、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冰冷与高傲。
仅仅是被他那双眼睛扫过,就足以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仿佛一切秘密都被洞悉,一切挣扎都显得徒劳。
滔天的魔气在他周身缭绕,化作无数扭曲的符文与狰狞的魔影,那些魔影时而化作咆哮的巨兽,时而化作挣扎的人形,却都无法脱离他周身三尺范围,最终都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场所碾碎,重新化为最纯粹的魔气。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神魂颤栗的恐怖威压,仿佛他便是这方天地间唯一的毁灭主宰,一念可令山河崩碎,一语可使万灵寂灭。
他,便是被镇压于此的大天魔——沉疴!
沉疴那双纯黑色的眼眸缓缓扫过下方的魔渊,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切割着虚空,最终落在了如渊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蔑视的弧度。
他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响彻每一个角落,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平静与冷漠:
“无双……你们以为凭这区区一方残破圣地,几块所谓的镇魔石,就能永远困住本座吗?痴心妄想!”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暗金鳞片的修长手掌,五指微张,仿佛要将整个魔渊都握在手中,“本座能感觉到,这方天地的法则正在衰退,那块破石头上的力量也已所剩无几。用不了多久,本座便会亲手撕碎这囚笼!”
沉疴顿了顿,纯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声音中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而本座脱困之日,便是这天元大陆……再次沉沦魔劫之时!”
“本座会亲手打开魔界通往此界的空间通道,让吾族亿万儿郎,再次降临这片富饶的土地。届时,所有的生灵都将成为吾族的食粮,所有的抵抗都将化为飞灰,这整个世界,都将彻底沦为吾族的魔土,永世沉沦!”
听着沉疴那狂妄而冰冷的宣言,如渊那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沉重之色。
他轻叹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决然:“上古三圣地,无数宗门传承,皆在那场魔劫之中化为飞灰,亿万生灵涂炭。吾既为镇魔人,又岂能坐视天元大陆,重蹈覆辙!”
话音未落,如渊双手猛然掐诀!
只见一块通体漆黑,足有山岳般大小,其上铭刻着无数古老玄奥符文的巨型石碑,自魔渊上方的虚空中缓缓浮现!这便是镇魔石!一股浩瀚磅礴、镇压万邪的恐怖气息从石碑之上散发而出,与下方汹涌的魔气激烈对抗!
与此同时,如渊眉心那朵黑色的莲花印记骤然绽放出妖异而璀璨的光芒,那光芒竟仿佛化为了实质,从他眉心延伸而出,与那巨大的镇魔石遥相呼应!
“镇!”
如渊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断喝!
那巨大的镇魔石猛然一震,其上无数符文瞬间被点亮,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与如渊眉心莲花印记所发出的黑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更加复杂玄奥的封印锁链,如同天罗地网般,朝着下方刚刚浮现的沉疴魔影狠狠镇压而去!
“吼——!不自量力!”沉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滔天魔气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迎向那落下的封印锁链!
然而,就在封印之力与魔气巨爪即将碰撞的刹那,那巨大的镇魔石表面,突然发出“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如同丑陋的疤痕般,出现在了石碑之上!其上那些原本熠熠生辉的镇魔符文,也随之黯淡了几分,光芒不再如之前那般稳定。
“哈哈哈……”沉疴见状,发出一阵嘲弄的狂笑,“如渊,看到了吗?这块破石头,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它已经镇压不了本座多久了!这是命数,是天意!无人可以阻止本座重临世间!”
尽管镇魔石出现了裂痕,但如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眉心的黑色莲花印记光芒更盛,那由金黑二色光芒交织而成的封印锁链,依旧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狠狠地将沉疴那刚刚凝聚的魔气巨爪击溃,并余势不减地将其庞大的魔影再次压回了那深不见底的魔渊之中!
“吼——!如渊!你等着!本座很快就会出来的!到那时,定要将你这缕残魂,连同这无双圣地,一同化为飞灰!”沉疴不甘的咆哮声从深渊底部传来,但随着封印之力的加强,声音渐渐减弱,最终彻底消失。
翻涌的魔气也随之缓缓平息,重新被压制回了深渊之下。
做完这一切,如渊的虚影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眉心的黑色莲花印记光芒收敛,他轻轻喘息着,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块出现裂痕的镇魔石。
如渊再次转过头,看向一旁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南宫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冰冷:“吾身为先贤执念,本不愿行此毒害天元大陆同族修士之举。奈何,这镇魔石历经万古岁月侵蚀,早已残破不堪,每一次镇压大天魔的反噬,都会使其损伤加剧。若不及时补充能量修复,恐怕用不了多久,便再也无法困住那孽畜。”
“而你们这些因贪念而神魂入鼎之人,”如渊的目光落在南宫玄身上,不带丝毫情感,“很不幸,便成了修复这镇魔石,为它提供能量的最佳‘养分’。这,便是你们的宿命。”
南宫玄听到这里,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算计的牺牲品!
“不!我不要!我乃南宫家族长老!金丹期强者!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大好的前程!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南宫玄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神魂之力疯狂涌动,想要反抗这注定的命运。
他怒吼着,不甘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绝望的魔渊。
然而,如渊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冰冷而漠然,如同看着一只在蛛网中徒劳挣扎的蝼蚁。
片刻之后,南宫玄的咆哮声渐渐低了下去,他那原本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赤红色双眸,开始变得空洞而呆滞。
一丝丝黑色的魔气与奇异的灰色能量,不知何时起,已经缠绕上了他的神魂之躯,正在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南宫玄脸上的表情变得麻木,眼神失去了所有的焦距,竟然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块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镇魔石走了过去。
他的口中,开始机械地、无意识地念诵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祭词,那祭词充满了牺牲与奉献的意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之力。
他,竟是要将自己当成祭品,主动献祭给这块镇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