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的目光激怒了薛从俭。他是王爷,自小过着尊崇的日子,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遇到朱澜后就做小伏低的,宠着她护着她让着她,奈何这人就是暖不热的石头融不化的冰块。
她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还语气这么冷。
她还是不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
薛从俭一腔热血冷了下去:“别忘了,你我是有婚约的。”
朱澜正眼看了看薛从俭:“民女素来配不上王爷,不敢耽误王爷,王爷可以毁约,朱澜并无怨言。还有,我说过了,请王爷撤回你放在朱宅的人,但是王爷似乎耳聋了。我再说一次,还请王爷尊重我。再有下次,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完,纵身跳下高墙进了房内,“啪”地关了房门。
薛从俭站了一会儿,盼着那扇门开了,那人跑出来跟自己认错。
但是他等了又等,门始终没开。
朱宅的下人开始活动了,薛从俭冷笑一声,跳下高墙,默默往王府去了。
好啊,好一个毁约。
毁约。
他可以毁约。
他----可以毁约。
两人仅仅是口头婚约,只是小范围的几个人知道。幸好当初皇兄并未下旨,并不耽误男女双方嫁娶。
薛从俭默默走路,默默沉思,过了王府大门尚且不知。莫行云跟着他,也不敢吭声。
哎嘛,王爷魔怔了。
他刚才也被震惊得天雷滚滚,未来王妃的剑法可谓出神入化,估计自己都接不住几招。他对未来王妃的崇拜,就从那一刻开始。
该死的莫行雨,对自己还保密。
薛从俭顿住脚步:“莫行雨,滚过来。”
莫行雨本来就跟在远处,听到这话,屁滚尿流过来:“王爷?”
“你可知她会剑法?”
莫行雨那个冤枉啊:“什么剑法?小人不知。”
薛从俭一脚踢他肩膀上:“她日日练剑,你不知?”
莫行雨委屈道:“王爷,小人发誓,今日之前,王妃从来没练过剑。”
薛从俭阴鹜的看着他:“当真?”
“小人不敢撒谎。”
薛从俭扭身往回走:“撤掉所有人手。”
她既然会剑法,自己也不必安排人手,人家不喜,他也不必上赶着讨人嫌。
就是狗,都没自己会舔。
但他不是狗。
他受够了。
薛从俭没吃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就这么干坐着,坐了一天。
仿佛变成了个石头人一样。
他不吃,不喝,不睡觉。
和薛从俭说了那句话后,朱澜并不后悔,当时她一时心急,身边并无长辈指点迷津,她阴差阳错和薛从俭有了婚约。
幸好,只是口头婚约。
如今废太子被圈禁,她在想方设法杀掉太子,如果一旦和薛从俭成婚,那日后秘密暴露,两个人必定反目成仇。
所以,还不如趁早了断。
她说出来那句话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她和苏琼瑶两个人就在街上逛,苏琼瑶是吃喝玩乐,而朱澜就忙着听那些八卦,希望能听到废太子的消息。
薛从俭好不容易打点精神进宫看和太妃,和太妃一见他,“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瘦?莫行云,进来。”
薛从俭赶紧拦住和太妃:“母妃,这不是什么大事,天热,我没什么胃口。”
和太妃嗔怪他:“朱澜呢,看你瘦成这样,都不管管你?”
薛从俭低头看靴子:“母妃,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好管着儿臣。”
他嗓音极其苦涩,说话也干巴巴的。
还管什么管?人都说要毁约了。
和太妃说道:“你改日叫她进宫来看我,多日不见,我也想她了。”
薛从俭抿唇:“……她忙,估计要去商州进货,还要管理田庄,等有空了,我带她来看母妃。”
他说话冷硬,眼里也没有昔日的光彩。
和太妃察觉到了异常,微微一笑:“儿啊,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你去摘两朵回来插瓶。”
薛从俭走了。
和太妃给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快步而去,没多久领了莫行云进来。和太妃肃着张脸:“你家主子怎么了?说。”
她端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
莫行云才不会给薛从俭保密呢,和盘托出。
和太妃皱眉:“朱澜会功夫?薛从俭因此和她闹掰了?小两口吵架了?”
莫行云:“太妃,王爷和王妃两个人站在墙头上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小人不知。”
他怎么会听不到?
他耳力不要太好。
和太妃一拍大腿:“莫行云,你敢欺瞒哀家?来人,把他眼珠子给哀家挖出来。”
那老嬷嬷就拿着剪刀过去,笑吟吟看着莫行云:“小将军,说实话。要不然,剪刀可不认人。”
莫行云叹气,只好实话实说。
和太妃怒道:“要解除婚约?好啊,胆子不小。他们吵架,你们都是吃屎的,你们就不知道来找哀家报信?”
“薛从俭心眼太小。人家姑娘不说,他就不会问?再说了,人家干嘛事事都告诉他?他以为他是谁?玉皇大帝?”
莫行云不敢吭声,老实跪着。
薛从俭在后花园摘花,遇到靖安公主:“皇姐也来摘花?”
靖安和煦地笑着:“冽王也在摘花。多日不见,冽王可清减了不少。”
薛从俭懒洋洋一笑:“胃口不太好。等天凉了就好了。”
他是瘦了不少,都是被那个姑娘给气的。
他看也不看,随意扯了两朵牡丹,扭身就走。那些牡丹在他手里如同枯萎了一样,蔫头蔫脑的。
靖安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笑容渐渐变得阴狠。
“去,查冽王这段时间为何如此消瘦?”
“是,公主。”
薛从俭看到跪在地上的莫行云,知道瞒不住和太妃,无奈一笑:“母妃,你为难他们干嘛?莫行云,还不滚出去。”
莫行云立刻麻溜滚了。
和太妃怒道:“跪下。”
薛从俭双膝下跪:“母妃,勿要生气。孩儿知道错了,孩儿改还不行?”
和太妃说道:“你个大男人,为何要惹她生气?”
薛从俭心头苦涩:“母妃,人家看不上你儿子,成了婚也是怨偶。”
“说什么混账话?你是男人,姑娘生了气,你就得哄。哄一次不行就哄十次。哪有你这样的?姑娘说了气话,你就退缩了。我问你,战场上失败一次,你会不会怂?”
薛从俭道:“那不一样。”
和太妃:“有什么不一样?情场如战场。”
薛从俭哄和太妃:“母妃说的对,孩儿知道了。”
和太妃放缓了语气:“她比你小,父母不在身边,朱家人不疼她。你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你得暖着她。要不然,人家花一样的姑娘,凭什么跟你过一辈子?”
这就是说,他是个残废了。
薛从俭低声说:“母妃说得对,孩儿回头就去找她。”
和太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有宫人进来禀告:“太妃,静安公主到。”
说话间,靖安公主带着几个宫女进了殿内,“太妃,刚才看到冽王摘了两朵凋谢的牡丹,来不及叫住他,故而特意过来送两朵新鲜的花朵来给太妃插瓶。”
和太妃这才看到薛从俭手里的那两朵牡丹花,果然是枯萎了的。
可见,他心不在这里。
薛从俭苦笑了一下:“皇姐见笑了。”
他拱了拱手,从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