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雪芙兰脸上的轻松笑意尚未散去，便猛地蹙起眉头，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周身气息剧烈起伏，时而魔威滔天，时而却又闪过一丝不协调的秩序冷光。
她下意识地抬手扶额，身形微晃，显然方才看似顺利的合力，对她尚未完全恢复的神魂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体内那未被彻底炼化的秩序烙印正在反噬。
李长聚下意识地伸手欲扶，但雪芙兰却已强行稳住身形，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只是她再看向李长聚时，眼神中的戏谑淡去，多了几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别逞强。”
李长聚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心念微动，头顶那枚光华内敛的混沌魔主印轻轻旋转，引动整个魔渊平息下来的本源之力，化作一股温和而磅礴的混沌潮汐，轻轻将雪芙兰包裹。
这潮汐并非强行镇压，而是蕴含着混沌真意，缓缓渗透进雪芙兰的体内，抚平她本源与秩序烙印的冲突，温养着她受损的神魂。
雪芙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她有些讶异地看了李长聚一眼，显然没料到他对魔渊权柄的掌控已精妙至此。
待气息稍稳，雪芙兰深吸一口气，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肃穆：
“李长聚，你以为你我相遇，仅是巧合吗？”
她不等李长聚回答，便继续道：“无面者入侵之初，我便察觉到他们的秩序与我等修炼的法则截然不同，近乎一种……更高维度的污染。
我体内被种下的烙印，凭常规手段根本无法祛除，反而会不断侵蚀同化我的意志。”
“在翻阅魔渊最古老的禁忌典籍时，我找到了关于葬神渊的另一则秘辛——
它不仅是那位存在的复苏胚胎，更是一处能隔绝乃至反射外界规则探查的绝对领域。
唯有在这里，借助其源始之力，才有可能剥离那秩序烙印。”
“但，”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长聚，“更重要的是，我在一次耗尽寿元的推演中，窥见了一角未来——
魔渊将迎来一位身负能纳万法的新主！
唯有他，才能带领魔渊，乃至这方天地，对抗那来自天外的秩序之源！”
“所以，你在深入葬神渊前，就布下了后手？
那引魔令……”
李长聚眼神锐利起来。
“不错。”
雪芙兰坦然承认，“我以部分神魂本源与魔渊气运为引，炼制了那枚引魔令，并将其交予看似疯癫，实则深藏不露的守墓人。
我知道，当真正的混沌魔主出现，并且足够强大时，这块令牌自然会引导他前来源始之地。
因为只有混沌魔主的力量，才能在不惊动秩序之源的前提下，安全地引动源始之力，并承受其反哺，从而……真正圆满。”
她看着李长聚，眼神复杂：“我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等待，甚至可能是我陨落之后的事情。
却没想到，你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成长得如此惊人。”
她的计划，几乎是与虎谋皮，赌的是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与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品性与能力。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夜绯樱等人听得心神震撼，没想到尊主竟然布下了如此深远的局。
李长聚静静地看着雪芙兰，脸上并无被算计的怒意，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很冒险的计划。
但，你算漏了一点，或者说，你赌对了最关键的一点。”
“哦？”
雪芙兰挑眉。
“信任。”
李长聚指向脚下已然稳固的魔渊，“若无绝对的信任，方才力量交融的瞬间，我们早已被源始吞噬。
你将性命，将魔渊的未来，都压在了那个未来魔主会信任你这个前代魔尊上。
而你，也同样在刚才，将你的本源与意志，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
他顿了顿，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场豪赌，你我……都赢了。”
雪芙兰闻言，怔了一下，随即，一抹卸下了所有重担与算计的释然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宛如冰莲初绽，绝美而真实。
就在两人气氛缓和，准备进一步深谈之时——
轰！
魔渊极北之地，那片被称为永寂冰原的禁忌之所，一股沉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魔神意志猛然苏醒。
这道意志充满了蛮荒、暴戾与绝对的排他性，它感知到了魔渊权柄的更迭，更感知到了双主并立的异常状态。
“一山……不容二虎！
魔渊……只需……唯一主宰！”
伴随着这道破碎却威严的古老意念，一只完全由亘古不化的玄冰与魔神骸骨凝聚而成的巨爪……
爪裂冰原，携带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遥遥朝着李长聚与雪芙兰所在的虚空，隔空抓来。
它要挑战新主的权威，维护它认知中魔渊“弱肉强食，唯我独尊”的铁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李长聚与雪芙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意与跃跃欲试的默契。
“看来，还有老古董没搞清楚状况。”
李长聚淡淡道。
“正好，借此立威。”
雪芙兰嘴角微勾。
两人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同时抬起了手。
李长聚引动混沌魔主印，演化至阳至刚的混沌开辟之力。
雪芙兰调动魔尊权柄，引动至阴至柔的魔渊归墟之意。
两股力量并非对抗，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完美交融，在虚空中化作一尊笼罩天地的大磨盘。
磨盘缓缓转动，阴阳流转，混沌生灭。
那隔空抓来的玄冰骨爪，蕴含着古老魔神的不灭意志，在触及这混沌阴阳大磨盘的刹那。
其上的极致寒意与破坏力，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流转的阴阳混沌之力轻易地磨碎，化作最精纯的冰属性能量与魔神精气。
磨盘并未停止，其力顺着那攻击的轨迹，瞬间降临在永寂冰原深处。
“不……这是什么力量？！
双主……共存……时代……变了……”
那古老的魔神意志发出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咆哮，随即被混沌阴阳大磨盘的力量彻底镇压。
强行剥离了大部分凶性，只留下一道表示臣服的微弱意念。
李长聚收回力量，与雪芙兰相视而立。
无需言语，魔渊众生已然明了。
从此，魔渊进入双主共治的新纪元！
混沌魔主李长聚，魔渊之主雪芙兰，他们的意志，便是魔渊的铁律。
雪芙兰看着李长聚，眼波流转，轻声道：“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好好谈谈了。
关于秩序之源，关于未来，以及……我们俩……”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与毋庸置疑的亲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