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流早就习惯带着手环到处跑，就算是洗澡都不会摘下来，顶多用酒精棉片清理干净。
手环对她而言，一如季衔星和霍知也，早就习惯了这些存在，反倒容易忽略。
徐一流来的地方是之前盛翊培训保罗她们的场地，现如今已经空置了。
季衔星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任务。”徐一流叹口气，说，“用姬清瑶的力量引诱102号污染物本体出现在任务里，把它解决掉，让任务恢复到无污染物干扰的正常模式。”
自从系统被污染物入侵后，任务信息都不能确保是真的，大大提升了所有任务的难度。
102号污染物必须除掉。
季衔星再三确认道：“你确定能引出102号本体吗？”
徐一流将手搭在身边小女孩的肩上。
这才现身的姬清瑶冲她们挥挥手，头都没抬，还在玩手机。
徐一流说：“引不出来就是加码不够，这次我们准备让姬清瑶跟着我一起进任务，102号污染物绝不会按捺不动。”
一直装死的新人类系统这时在她脑海中出声：【宿主最好让它们两败俱伤，全部除掉。】
它警告道：【102号污染物对人类充满恶意和食欲，101号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奉告宿主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
徐一流唇边噙着笑：【我明白。】
关于姬清瑶，她比任何存在都明白。
霍知也放松下来还有些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过，说起来，离远了就能确保不让我们一起进任务吗？”
“我前段时间整合了论坛上的信息。”季衔星瞥了她一眼，“吃饭的时候我跟你提过，你肯定没注意听。”
霍知也扭捏道：“任务外嘛，再动脑子就好累哦。”
季衔星说：“根据那些信息，我们发现距离越近的任务者，匹配进一个任务的概率就越高。这个概率经过统计计算，达到了惊人的68%。”
徐一流看霍知也那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霍知也嘀咕道：“那也不是特别高。”
徐一流好笑地说：“已经很高了。”
季衔星说：“另一方面的统计计算显示，距离超过十千米的两个人，匹配到同一个任务中的概率只有22%。”
霍知也努努嘴：“也不是很低。”
“这就是徐一流专门跑到这里来的原因。”季衔星说。
霍知也拍拍徐一流的肩膀：“虽然我们过来了，但我觉得才68%的概率，说不好我们还真不能和你一起进任务。所以，我们就听天由命吧。”
“不是这样算的哦。”
一直玩手机的姬清瑶慢悠悠地出声：“换做别人，的确可以用68%的结论，但你们不行。”
霍知也疑惑：“为什么？”
姬清瑶给视频点了个赞：“因为你们和我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我和徐一流融合在一起，你们沾染上了我的气息，就很容易匹配到同一个任务。概率……呃，反正你按高的算。”
她说话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上次。”
盛莫，白祺，徐一流三个人同时进了一个任务。
以及上上次徐一流过生日，季衔星，盛翊，白祺和徐一流进了同一个任务。
霍知也恍然：“这样啊。”
她有些高兴：“那就行，102号污染物肯定很难缠，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份胜算嘛。”
姬清瑶停下刷手机，看向徐一流：“我点的零食大礼包还有多久到？”
“自己看外卖软件。”徐一流说。
姬清瑶撇撇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了。”
她不喜欢人类，更不喜欢这种一眼能看到底的人类。
污染物喜欢复杂的东西。
霍知也哼了一声，嘀咕道：“我还不想跟你聊天呢。”
徐一流将她们拉到两边：“行了，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姬清瑶说过了，最多一个小时，任务就会在今天自动送上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单凉月。
“有事吗？”徐一流疑惑地问。
现在还是早上。
单凉月说：“小心。”
之后便是沉默。
徐一流有些奇怪，她总觉得单凉月知道着什么。
见她似乎不打算再说话，徐一流便问：“还有吗？”
单凉月这才开口：“我……没了。”
徐一流笑了笑：“你实在不擅长撒谎。”
“徐一流。”单凉月十分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之后陪我去吃豆子做的火锅吧，我等你。”
徐一流嗯了一声。
单凉月挂断了。
“她有事瞒着你。”姬清瑶晃悠到她身边，提醒道。
徐一流说：“我知道。”
总有一天她也会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事情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姬清瑶的手机一震，她顿时高兴起来：“外卖到了，我去拿——”
她脸上的喜色转瞬即逝，黑着脸说：“拜托，非要这个时候吗！”
她还想再吃点人类的零食呢！
【任务等级鉴定为甲级，任务区域颜色鉴定为黄色……】
……
今天绝不是什么好天气。
江与云坐在湖边，看着苔绿色的湖面出神。
曾几何时，他旁边坐着的是盛莫。
“喂。”
他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坐两天了吧。”白祺示意身边的成霖先走，她跨过护栏，在他身边坐下，“我这两天会在这里散步，都看到你在这里。”
江与云仍看着湖面：“嗯。”
白祺没再主动搭话，只是坐在这里跟他一起看湖水。
直到江与云不得不看向身边这个人。
也就是这一眼，他才发现白祺瘦了太多。
以前的白祺经常在办公室吵着说瘦不下来，脸上的肉不适合什么cos妆造，现在倒是没什么肉了，黑眼圈也深了许多。
白祺耸耸肩，恹恹地说：“别用这种见鬼的眼神看我，我已经在调作息了。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江与云说：“大概能猜到。”
“你不打算回尘除了？”白祺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因为盛莫的死让你对老大心怀芥蒂是吗？”
不等江与云说什么，白祺便冷冷地开口。
是的，冷冷的。
在盛翊死后，白祺的性子冷淡了很多。
她说：“你觉得盛莫的死，老大需要担责任。你想的没错，事实上，需要担责任的不止老大，还有我。关于那件事我复盘了许多许多遍，这个次数多到你无法想象。”
这就是她失眠的原因。
“但如果你认为她不痛苦，认为她风淡云清，那你就错了。”
白祺狠狠地丢出下一块石头：“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你知道吗？江与云。”
她明明用了此生最冷酷的声音，为的就是让心情保持平和，可是提起这些，白祺还是忍不住擦脸：“她答应了盛翊姐，要让盛莫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为此，她专门给盛莫上课，不厌其烦地给盛莫做心理辅导——如果你当过她的下属，你就该知道她没那么多耐心。
就算是那种情况，我无法告知你的情况，她都从来没有放弃已经没有用的盛莫……江与云，老大已经尽力了，换做任何人，你都不能保证比她做得更好。
她不得不做出承诺，不得不违背承诺，看着盛莫在盛翊眼前死去。她失眠的次数不比我少，她没有瘦只是因为她一直逼着自己吃东西，因为她还有一堆的工作。
徐一流从来不是会纵容自己一蹶不振的人。
我也知道，你和盛莫自小就认识，感情深厚。但她和盛莫的感情就一定比你单薄几百倍吗？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盛莫仅次于霍知也和季衔星……你怎么，你怎么能怪她……
你怎么能怪她呢……”
白祺在湖边嚎啕大哭：“都怪我！”
江与云一开始还静静听着，后来白祺哭得太过激烈，惊得他慌忙翻找纸巾。
远处的成霖遥遥看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白祺。
永远都关心别人，即使自己尚且没有走出来。
江与云待她哭声渐渐小了，才开口说话：“我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责怪你们谁。”
他颓然看着湖面：“也许一开始有，但现在，我只是责怪我自己。”
他说：“你们之间有着可以共生死的秘密，我却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不能参与，不能一起承担。就连盛莫死了，我都不明白他具体是怎么死的。
关于他的事情，你们还有责怪自己的余地，留给我的只是突如其来的死讯和惊吓。”
所以他没办法再回尘除。
“我甚至不确定，有一天，徐一流会不会……而那个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蒙在鼓里，接受她的死亡。”
江与云没那份勇气了。
他身边的人忽然一僵。
白祺说：“如果，你等下发现我死了，不要害怕。”
【任务等级鉴定为甲级，任务区域颜色鉴定为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