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还是跟你去吧。”
邓家宏把叶烽送到机场,再次提出跟叶烽去Y省。
叶烽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家的事。
糟心。
让下属知道,他这个老板怪没面子的。
“不用,你出来两三年没回家乡,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回去看看你父母。”
邓家宏眼睛一亮,又挠起头来:“老板,我还是跟你去吧。”
他是真想他爸妈了,可自己不跟着老板又有些不放心。
虽然老板比他更能打。
老板出远门,作为保镖怎么能不跟着老板。
叶烽看着的一脸纠结,笑着拍拍他的肩:“我只是回老家,又不是去跟人火拼,没那么严重。”
叶烽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钱递给他:“给你父母带点礼物。”
“不用不用,老板,我有钱。”邓家宏连连摆手。
他爱钱,可也不是什么钱都要。
“给你就拿着,去吧。”
叶烽把钱塞他手上转身就走。
邓家宏紧紧攥着手里的钱,眼中有了湿意。
三个小时后叶烽走出机场,坐上候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
车开出去不远,叶烽在路边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师傅,靠边停车,我在这儿下。”
师傅把不高兴写在脸上:“说好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改,你这人......”
叶烽拿出谈好的十块递过去,师傅闭嘴了。
叶烽在路边一家小吃店坐下,要了碗米线。
视线锁定十米开外的垃圾篓里翻找东西的女人。
背上背着小孩,肩上挎着蛇皮口袋,头发衣服跟叫花子差不多的女人正是方小芝。
方小芝的面相天生带着三分苦相,生活不如意时,尤为明显。
现在面相的变化更大,眉心有很深的川字纹。
若非上辈子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叶烽对她走路的姿势太过熟悉,完全认不出人来。
苍老、瘦削,佝偻着背,满脸的悲苦。
显然,方小芝打伤叶慧带着小儿子跑路后,日子并不好过。
不然也不会背着孩子满大街的翻找垃圾。
就她现在的样子,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女人能狠心的要把亲生女儿打死。
方小芝不嫌赃,拿着木棍在一堆垃圾中仔细翻找着能卖、能吃、所有用得上的东西。
感受到有道目光盯着她看,猛然抬头看去,正好撞上叶烽的视线。
方小芝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
被叶烽看到她的落魄,比叶烽因她跟叶炷苟且还让她感到难堪。
此刻方小芝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阳光下,让世人看她的笑话。
方小芝定定的看了叶烽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越跑越快。
不知跑了多久,周围全是农田没一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背上的小孩被颠簸的不舒服,哇哇哭个不停。
方小芝在树荫下坐下,掉着泪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哄。
小孩营养不良,一岁多了像只有几个月大。
方小芝没把孩子哄好,自己情绪也崩溃了,抱着小孩嘶声竭力的大哭。
她早上出来捡废品看到几根废钢筋,高兴的不行,手刚碰上去就被个老太婆抢走。
跟老太婆吵了几句就打起来,没想到老太婆比她还狠,直接用钢筋捅她。
没办法,只能放弃值一块多的废品。
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方小芝难受的不行。
就好比跟叶烽离婚时要到三千块,她觉得自己无比富有。
没人给她养老也不用发愁了。
结果,那三千块她总共就只花了五十,还没到省城,两千八的存折和一百多被贼偷了。
这个年代存钱名字可以乱编,凭存折或存款单去存钱的储蓄所就能取钱。
没了凭证就代表着钱没了。
那么大一笔钱说没就没了,只剩下藏在袜子里的十几块,气得她差点没了命。
今早那些废品值,又让她感受了一遍到手的鸭子飞走了的痛苦。
方小芝与叶烽离婚后日子过的一塌糊涂,霉运接二连三,生活的艰难让她越来越迷信。
早上的“张”没开好,她琢磨着那条街不旺她,应该换条路捡废品。
走了一两个小时来到机场附近,收获果然更多。
不成想,竟然让她遇到了叶烽。
叶烽精神面貌极好,比前两年更俊,也更年轻,干净的衣服简简单单。
方小芝看不出来叶烽是不是发达了。
只是对比自己,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又脏又油的衣裳。
不记得多久没有洗过的,自己都能闻到臭味的头发。脚趾头全露在外不合脚的破布鞋。
方小芝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叶烽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现在落魄的甚至不如南溪村和叶家沟种地的农民。
打伤叶慧跑出村子她到县城取了一百多块钱,刚好看到死对头梁英和她男人在店里卖衣裳,生意好的跟不要钱一样。
她真想进去撕了梁英,要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她又怎么会过成这个鬼样子。
叶烽对她好,儿女孝顺,住着大房子,过几年就能享福......
是梁英把她害的这么惨。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诅咒梁英一家,没胆子找梁英麻烦。
南溪村到县城算不得多远,很容易被抓。
就算警察没找到她,叶烽三个姐姐家就在县城边上的一个镇子,万一遇到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坐上去省城的班车,想着省城找点活儿干,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就行。
两千八是她的养老钱,不能再取。
哪里会想到会被贼偷。
怎么叶烽每次回家要坐几天火车再换班车都没被偷,她就这么倒霉。
打工找不到活儿干,十几块钱很快就花光了。
她记得叶亮读书的学校,问路找到学校也找到了叶亮。
叶亮居然知道她打了叶慧,没良心的要报警抓她,她跑了。
再也不敢再对叶亮抱有幻想。
为了活下去,学人捡废品卖。
这年头又有多少废品可捡。
家家户户的胶鞋、铁锅之类的坏了能补就补,实在补不了就留着卖,包括旧书旧报纸,就没有几个人舍得扔掉的。
工地上有废铁钉、废钢筋,可那也不是她能捡的。
大老板自己看不上这点小钱,也会给亲戚或下面的人挣。
在省城这一年多她过的极为艰难。
没有住的地方、捡人家吃剩的饭菜。
不敢生病,病了没钱治病。
她想把孩子送人,没了拖累自己能找个男人过日子,孩子也不用跟着她遭罪。
哪知她打听i了很多家没孩子的人户,人家都嫌她儿子长的太丑,怕养大了说不到媳妇,白养一场。
她又到处打听有没有找不到媳妇,无儿无女的老男人。
她要求不高,给他们娘俩一个住的地方,有口吃的就行。
男人的长相、年龄、有没有钱都不要紧。
她以为她的条件已经非常低了,应该不愁把自己推销出去。
哪知,她还是被嫌弃了,说她一看就是个没福的人,别把自己给带霉了。
大城市的人真的太懂怎么气死人。
方小芝只能认命的捡垃圾吃,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一辈子,哪天死了也无人收尸。
再也不会见到认识的人。
偏偏今天让她见到了叶烽。
她跟叶烽离婚的时候幻想过自己会越过越好,儿孙满堂,顿顿有肉吃,每个月都有新衣服穿。
而叶烽越老越凄惨,虽有五个儿女,全都是白眼狼,病了无人关心,也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毕竟,她一手养大的儿女是什么尿性, 她最清楚。
叶烽一定会后悔跟她离婚。
可现实是,后悔的人是她。
方小芝在见到叶烽的霎那,不是没动过求叶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她。
可叶烽冰冷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知道她做了犯法的事,不想坐牢就滚远点。
方小芝好不容易习惯现在的生活,叶烽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