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剌罕好不容易搜集到一些船只,渡过白狼水,追索“南逃”的河东军时。
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支百人的轻骑疑兵,早已四散而去。
而赵暮云真正的主力,又一次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混蛋!混蛋!”
阿剌罕几乎要吐血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
他被赵暮云用各种手段来回调动,疲于奔命,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
连续的长途奔袭和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北狄骑兵的体力和士气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而雄州的韩延寿,在得知阿剌罕再次被耍,赵暮云不知所踪的消息后,更是坚定了固守的决心。
“看吧!我就知道这赵暮云诡计多端!传令,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出动!”
他彻底放弃了与阿剌罕夹击的念头,只想牢牢守住幽州。
赵暮云站在须陀河西岸,听着唐延海关于阿剌罕气急败坏和韩延寿鬼缩不动的情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追兵疲惫、沮丧、失去判断力,让守军恐惧、保守、不敢动弹。
“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望着东方,那座雄伟城池的轮廓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
“传信给慕容春华和纳木措,让他们在西线闹得再凶一点!最好能做出几次攻打居庸关的态势!”
“另外,让我们在幽州城内的人,开始散布流言,就说……我河东大军已攻克居庸关,不日即可兵临幽州城下!”
虚实结合,心理攻势,情报误导……
赵暮云将他在另一个时空所知的种种非对称作战手段,淋漓尽致地运用到了这个时代的战场上。
这不仅仅是战术层面的胜利,更是战略和心理层面上的全面压制。
阿剌罕和韩延寿,越是挣扎,就被缠绕得越紧。
......
赵暮云在须陀河两岸的神出鬼没,以及黑风峪的雷霆一击,像一场无形的瘟疫,迅速在幽州及其周边蔓延。
恐慌的情绪,不再仅仅局限于军队的高层,开始如同水银泻地般,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到幽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慕容春华和纳木措忠实地执行了赵暮云的命令。
他们在西山脚下,将“疑兵”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除了继续多打旗帜、扬尘造势外,他们甚至挑选嗓门洪亮的士卒,在夜间靠近北狄据点,齐声呐喊,模拟大军攻城的声势。
偶尔,他们还会组织几次真正的小规模突袭,目标直指居庸关外围的哨卡和巡逻队.
虽然造成的实际损失不大,但带来的心理压力却是巨大的。
居庸关守将一日三惊,求援的信使像走马灯一样往返于关城与幽州之间。
每一次信使的到来,都加剧着韩延寿心中的不安。
而更致命的是,赵暮云提前布置在幽州城内的“暗桩”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些由商贾、落魄文人、甚至少数被策反的低级官吏组成的情报网络,开始在茶楼酒肆、市井街巷散播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
“听说了吗?居庸关前天晚上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地,怕是已经丢了!”
“可不是嘛!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关里当差,偷偷托人带信出来,说河东军厉害得紧,有一种会喷火的妖器,守关的勇士死伤惨重啊!”
“我还听说,河东大都督赵暮云,已经亲率十万大军,绕到了咱们幽州北面,要把咱们彻底围死在这城里!”
“十万?我看不止!据说漫山遍野都是赤旗,一眼望不到头!”
流言蜚语,如同野草般在幽州城内疯长。
恐慌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普通百姓和底层士卒喘不过气来。
城内的物价开始飞涨,特别是粮食和盐巴,一些富户已经开始悄悄收拾细软,寻找门路准备逃离。
城头守军的精神也高度紧张,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阵弓弩乱射,闹得人心惶惶。
韩延寿人在雄州,虽然听不到幽州市井间的具体议论。
但那种弥漫在全城的压抑和恐慌气氛,他从往来的探马汇报声中感知得到。
幕僚们送来的情报越来越糟糕,几乎都是关于居庸关告急、赵暮云动向不明、城内人心浮动的坏消息。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韩延寿烦躁地将一份报告摔在地上,“阿剌罕是干什么吃的!一万精骑,连赵暮云的影子都抓不到!居庸关也是废物,区区几千疑兵,就把他们吓破了胆!”
他走到雄州城头,望着远处依旧巍峨的幽州城楼,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
赵暮云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从哪里冒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这种无所不在的威胁,比正面战场上堂堂之阵的对抗,更让人心力交瘁。
“大人,”一名心腹幕僚小心翼翼地说道,“如今局势诡谲,赵暮云用兵神鬼莫测,我军主力被其调动,疲于奔命。”
“为今之计,幽州乃根本重地,万不可有失。不如我们撤回幽州加强城防,以防不测?”
韩延寿身体一震,猛地回头。
撤回幽州?
这个决定太过重大!
但看着幕僚那担忧的眼神,回想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憋屈和担忧,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万一……万一河东军真的攻破了居庸关呢?
万一赵暮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幽州呢?
他那些飘忽不定的行动,是不是就是为了调动我幽州的兵力,使得城内空虚?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毒藤般缠绕在他的心头。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赵暮云如此大费周章,如果不是为了幽州,又是为了什么?
“从居庸关调回五千……不,三千!调三千精锐回来!加强幽州和四门要地的守备!”
韩延寿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对幽州安危的极致担忧,做出了进一步收缩兵力的决定。
这道命令一下,等于正式承认了幽州战略上的被动防守姿态。
韩延寿手中的机动兵力进一步减少。
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将所有的尖刺都收拢起来,紧紧蜷缩成一团。
试图用坚硬的甲壳来保护自己,却不知这正中了对手的下怀。
消息通过唐延海的渠道,很快传到了再次隐蔽起来的赵暮云耳中。
“韩延寿果然又调兵回防了。”
赵暮云看着情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这只惊弓之鸟,终于被我们吓破了胆,彻底不敢出窝了。”
“如此一来,幽州外围,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的阿剌罕,和雄州的韩延寿主力,就再也没有能威胁我们的成建制兵力了!”奚胜兴奋地说道。
“还不够。”
赵暮云摇了摇头,“阿剌罕这一万骑兵,虽然被我们拖得疲惫,但毕竟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要想安稳地攻打幽州,必须让他离得更远,或者……让他彻底失去作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更南方,相州的方向。
“是时候,给兀术也加点压力了。”
“传令,让我们在相州方向的人,想办法将我们‘攻克居庸关,兵围幽州’的消息传递给兀术。”
“要让他知道,他的后勤补给线,危在旦夕!”
釜底抽薪!
赵暮云不仅要调动眼前的敌人,还要调动远在数百里外的敌人主帅!
他要让兀术也感受到后院起火的切肤之痛,迫使他在相州前线做出错误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