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相承，两个哥哥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人，弟弟会是这种为祸一方的蛆虫？
就算真是这样，两个大善人会看着自己弟弟惹得天怒人怨，却丝毫不管教？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陈家这大公子二公子和陈德居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们藏得更深，脸上的面具更厚罢了。
或者就是他们已经脱离了，戏耍百姓这种低级趣味。
许正见杨晨没有出声，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杨大人不要一叶障目，万万不要因为陈德居一人而影响了对陈家的看法。”
“渝州每次的水患，陈家都是出了大力气的！”
杨晨眉头一挑：“当真？”
许正忙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整个渝州城都知道，我又怎敢欺骗大人。”
“渝州这地界，说穷不穷，说富不富，按理来说官府和百姓也都该攒下一些钱粮的。”
“可就是因为这每隔三五年就来一次水灾，百姓和官府手中刚刚攒下来点钱粮，就又都打了水漂。”
“要不是陈家，这渝州城早就荒无人烟了！”
杨晨皱着眉头问道：“朝廷不是每次水患都派人带着钱粮来赈灾么？”
许正摇摇头，先是反问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大人这次带来的五十万两银子？”
杨晨没有隐瞒，直接道。
“是五十万两银子，不过在襄州买了点粮食，又花了几万两出去，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带来了多少银子的？”
许正摸了摸下巴：“这都成了惯例了，每次渝州发生水患，陛下都会送来五十万两。”
“可问题是这些银子不够啊！”
杨晨不解道：“五十万两还不够？”
许正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
“每次水患一起，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粮价往往会涨至数倍，粮价一涨，其它的东西都随之涨价。”
“别的不提，咱们官府总得让百姓吃饱饭吧？这开销就非常大了！”
“重建还需要大量的木头砖石，这些也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才行。”
“可问题就在这了，若是粮食充足的情况下，五十万两银子足够将渝州城和周边受灾的乡县重建一遍了。”
“但朝廷的赈灾款不是根据物价来定的啊！”
说到这许正又遥遥指向湘江和清溪的交叉口。
“还有那道水坝，那可是横跨清溪两岸的大工程啊，更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那五十万两银子连重建城镇都不够，更别提重建水坝了！”
杨晨皱眉道：“那为何不上书奏报陛下？”
许正摸了摸鼻子：“这个……一会杨大人就清楚了。”
杨晨有些纳闷，没懂他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只听许正继续道：“杨大人知道为何每次灾后重建的缺口都差这么大，却都无一例外的重新建起来，是为什么？”
“陈家？”
“没错！就是因为陈家！”
杨晨心中更纳闷了，这可不是一笔小的开支啊！
陈家一个卖酒的，为何每隔三五年就会承担这一大笔开销？
难不成真是慈善家？
鬼才信！
杨晨问道：“陈家拿出这么多银子，一点图谋都没有？”
“而且按照你刚才算的，重建和水坝的工程要花费不少钱粮。”
“他们陈家的酒在西南这一带确实名头响亮，但要是每隔三五年就拿出这么多银子，陈家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许正挠头笑了笑：“这个嘛……他们陈家倒也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一心为民。”
“这治水归根结底还是要放在钱粮上面。”
“渝州城虽然遭了灾，但钱粮还是有一些的。”
杨晨不解道：“钱粮在哪？”
许正道：“杨大人想必也看见了，渝州城南北地势一高一低，城南低处受灾严重，而城北几乎完好无损。”
杨晨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我看城北的一些宅子都要豪华许多，这里住的应该都是土豪乡绅吧？”
“许大人所说的钱粮不会就在他们的手里吧？”
许正笑呵呵道：“杨大人真是聪明才智一点就通！”
“百姓嘛！都是随大流的，这些土豪乡绅捐了钱粮，下面的富户和地主也都会拿银子粮食出来的！”
“那这些土豪乡绅愿意捐钱？”
刚问完，杨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该不会最后捐的钱还要分他们一笔吧？”
许正嘿嘿笑了起来：“看来倒是我小瞧杨大人了，杨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很多事情还是一点就通的嘛！”
“倒也不用多分给他们，毕竟都是一群土豪乡绅罢了。”
“杨大人现在可是渝州城的父母官，他们拿出来点钱粮孝敬孝敬大人，为大人分忧解难也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笑着道：“有一些大户要让他们赚一点，有些没那么大的大户就让他们少赔点。”
“但无论怎样，最后杨大人肯定是能收上来不少银钱的！”
杨晨用手指敲着桌子，轻声道：“这些土豪乡绅这么敬重我这父母官？我说捐钱他们就能捐？”
许正闻言眼神晃了晃。
“这个嘛……”
“倒也没有那么敬重……杨大人你先别气，毕竟渝州这地界水灾频发，每一任县令都做不长久。”
“每次水灾重建过后，陛下都会嘉奖赏赐，把县令调回朝廷重新分派职位，一般都会高升。”
杨晨道：“照这么说，这渝州城倒还是个好地方喽？”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我也说了，百姓都是随大流的。”
“地主和富户都是随土豪乡绅的大流，而土豪乡绅自然也是要有人领头，他们才肯捐钱。”
杨晨大悟：“陈家？”
许正连连点头：“杨大人聪明，正是陈家。”
“整个渝州也只有陈家有这种影响力，能够号召这些土豪乡绅捐钱捐粮。”
“这些土豪乡绅可以不卖官府的的面子，但肯定不能不顾陈家的颜面，毕竟他们和陈家都有不小的合作。”
杨晨轻笑一声：“这么说弄来的钱粮，还得分给陈家一部分？”
“呃……是一大部分。”
许正赶忙道：“但杨大人不用担心，即使咱们落下一小部分，也差不多够用了。”
“而且他们陈家还有一批工匠，可以去修水坝，技术还是不错的，这几十年了，每次水坝都是他们重建的。”
杨晨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来一次水灾就被冲毁一次，也能叫技术不错？”
“这不纯豆腐渣工程么！”
许正一愣：“何为豆腐渣工程？”
“就是一碰就烂，根本就用不了！”
许正听到杨晨的解释，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这不也是为了能持续的运作嘛！”
杨晨有些无语，这还真是传承啊！
许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不我帮大人去约一下陈德文？”
“陈德文今日还派人捎口信给我，说陈德居的事是他管教不严，冲撞了大人，想着跟大人赔罪。”
杨晨摇摇头：“免了。”
许正一愣：“免了……是什么意思？”
杨晨道：“免了就是免了，我用不着他给我赔罪。”
许正闻言还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赔罪倒是小事，主要大人您不得和他见一面，商量商量让土豪乡绅们捐粮捐钱？”
“用不着。”杨晨淡淡道。
这下许正更不理解了。
“怎怎怎么能用不着呢？大人您带来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毕竟渝州有大大小小好几个乡县呢，五十万两分下去，每个地方也分不到多少。”
“就算重建不着急，反正天气暖和，灾民们在城外也能对付一阵子，但粮食咱们也快没有了吧！”
“许大人带来的粮食也就够十来天的吧？”
“等粮食吃完，难不成让灾民饿肚子？”
“灾民的肚子可饿不得啊，不然会出乱子的！”
许正见杨晨没反应，继续道：“而且和陈家合作对大人您也有利啊。”
“杨大人在城外弄得以工代赈，直接有了一两万的壮劳力，只要管饭，工钱都省了。”
“这要是与陈家合作，到最后少说也能往自己的腰包里弄几万两银子！”
“等到最后重建完，杨大人赚的盆满钵满，回京述职也能得到陛下的嘉奖。”
“百利而无一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