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石室与外面的大殿截然不同。
四面墙壁上凿满了密密麻麻的壁龛。
每一个壁龛里,都供奉着一尊小小的佛像。
石室正中,是一座半人高的小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盒子。
盒子上还镶嵌着细碎的玉石,看起来极为贵重。
“看来,东西就在这里了。”了尘法师松了口气。
鹧鸪哨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紫金盒周围,确认没有机关后,才伸手将其捧了起来,缓缓打开。
盒盖开启,没有毒烟,没有暗箭。
一块龟甲,正静静地躺在泛黄的丝绸上。
龟甲的背部,刻着繁复的纹路,其中一个图案,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雮尘珠!
而在图案周围,则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的古老文字。
是龙骨天书!
鹧鸪哨将龟甲凑到眼前,借着萤石的光,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
脸上的激动和喜悦,慢慢凝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从希望,到困惑,再到茫然,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师哥,怎么样?上面写了什么?”花灵忍不住问道。
鹧鸪哨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甲骨文,而且是最古老的一种……”
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挡住。
这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感觉,瞬间击溃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喉头一甜。
“噗——”
一口颜色诡异的黄色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触目惊心。
“师哥!”
花灵惊叫一声,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鹧鸪哨。
了尘法师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摊血迹,低声道:
“鹧鸪哨施主,你体内的阳气和精血,正在加速流失。”
方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了然。
搬山一脉的诅咒,会让血液中的铁元素逐渐流失,所以血才会呈现出黄色。
这龙骨天书,不过是另一个绝望的开始。
就算他现在告诉鹧鸪哨,真正的线索指向云南的献王墓,又能如何?
献王墓的凶险,丝毫不亚于此地。
原着里,若不是胡八一他们有主角光环护体,加上各种巧合。
别说破解诅咒,恐怕连献王墓都进不去。
搬山一脉挣扎了上千年,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含恨而终,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宿命?
方羽心中暗自盘算。
现在,花灵还活蹦乱跳,了尘大师也安然无恙,鹧鸪哨虽然急火攻心,但至少那条胳膊还在。
比起原本的结局,已经好上太多了。
至于陈玉楼那个家伙……
等他从云南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那双眼睛。
有些人的命运,或许就是注定的吧。
就在方羽思绪万千之际。
异变再生!
石台上那个被打开的紫金盒,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嗡嗡”的轻响。
紧接着,一道柔和却无法直视的白光,从盒子内部猛地绽放开来!
“小心!”鹧鸪哨一把推开花灵。
那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将所有的一切都吞没。
方羽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身体仿佛要被撕碎了一般。
一阵天旋地转。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意识还有些恍惚。
眼前,不再是密布佛龛的石室。
一股混合着腐烂树叶和潮湿泥土的闷热气浪就扑面而来。
鼻腔里瞬间被这股味道灌满。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浓密树冠,四周尽是粗壮到几人合抱的古怪树木,纠结的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其上。
空气湿热,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让人只想脱层皮。
耳边是各种从未听过的虫鸣鸟叫。
这是……一片原始丛林。
再看身边,鹧鸪哨、花灵、了尘法师全都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穿着破旧军装、面黄肌瘦的男人。
他们一个个神情萎靡,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手中的老式步枪被他们当成唯一的拐杖,拄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整个队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崩断。
他们像是在躲避什么,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得跳起来。
方羽迅速扫视一圈,将自己的处境在心中过了个大概。
这展开……有点野啊。
从古墓地宫,直接场景切换到热带雨林大逃杀?
就在这时,队伍最前方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脊梁挺得笔直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面对着这群溃兵,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
“各位,听我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后面的追兵,最多半天就能赶到。”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们走出去,向政府军投降。”
“但他们不会把我们关进战俘营,更大的可能是,就地处决。”
这番话让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年轻人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第二条路,就是从这里,一头扎进这片野人山。”
“能不能活下来,看天,也看命。”
野人山!
这三个字一出口,人群一阵骚乱。
“野人山?我宁可让枪毙,也不进这鬼地方!”
“没错!投降至少还能死个痛快,进了野人山,死后都不能超生!”
恐惧战胜了一切。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了决绝的表情,他们宁可选择一个已知的死亡。
也不愿踏入那片代表着未知与恐怖的原始丛林。
很快,就有人做出了选择,向反方向走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片刻功夫,队伍里一大半的人都选择了放弃。
他们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蹒跚着走去,背影充满了绝望和麻木。
转眼间,原本几十人的队伍,只剩下寥寥四个人还留在原地。
为首的年轻人看着那些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劝阻。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他的目光转向了留下来的几人。
最后,落在了方羽的身上。
这是一个让他感到有些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