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林。
坐落在一片松柏林内。
这松柏林位于在四县交汇之地,交通四通八达,整个神仙林主要由一个十字街道形成。
上接阳谷县、康乐县。
下接郓城县、清河县。
道路均被修整得平整宽阔,且周遭丝毫匪患没有。
如此交通便利和安全,让四县往来客商都愿意走这条道路,所以这里也逐渐变成四县客商来往交易最方便的地方。
而这神仙林经过十几年逐渐演变,规模已经和普通镇子差不多大了。
繁荣富庶自不必多说。
林子内,酒肆、食馆、妓院、赌坊应有尽有,鳞次栉比林立在这神仙林的十字街道上。
丁良策马来到神仙林外。
将马儿拴在入口的马厩上,而后神色从容地缓缓走了进去。
当来到一间名为“春宵楼”的妓院前,他立住身形。
门口迎客的龟公见到他,哎呦一声,点头哈腰上前谄媚笑道:
“哎哟喂~~这不是丁都头么?快快请进,今儿个刚送来几个雏,都是二七、二八年华,嫩得咧!丁都头若想尝尝,小的给您安排。”
丁良眉头微皱,这春宵楼正是朱家的妓院产业。
朱家垄断了神仙林内七成的妓院,皆以春宵楼作为招幌。
至于赌场,朱家则垄断了五成。
其余三成妓院和五成赌坊则是由另外三县内的大户分了。
那三县的大户虽然不甘心,但没奈何。
朱家庄兵强马壮,且州府也有些人脉,更别说还有皇帝宠臣——京官朱勔做势,那三县大户背后的县官可不敢得罪朱家庄,以免绝了自己的高升之途。
反正他们一般都是任期三年,捞完这几年的政绩和金银,接到调令拍屁股走人便是,没必要为了这短期利益去得罪朱家庄,从而影响到自己以后的仕途。
不过那朱家庄倒还算是识趣,不敢全部垄断这神仙林的赌坊、妓院生意,以免激起众怒公愤,被人群起而攻之。
看着龟公阿谀谄媚的笑容,丁良淡淡问道:
“今日不必了,我来找我贤弟,独眼鼠——邹五魁,他有没有在里面坐班?”
那龟公回道:
“五爷啊!他早间去赌场消遣了,现在还未回来呢!如今是另外几个爷在里面看场。”
丁良继续问道:
“你可知他在哪个赌场消遣?”
龟公摇头笑道:
“小的不知,不过肯定是在咱朱家庄的赌场消遣便是了,丁都头可一间间寻下去,必定能找到五爷!”
闻言,丁良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朝神仙林内走去。
那龟公看着他的背影,招手道:
“丁都头慢走咧,要兴致来了,记得掉头回来这楼里消遣啊……”
……
神仙林宽敞的街道上。
皑皑白雪早已被扫到两边,堆成几个大雪堆,方便来消遣的人走路。
便是寒冬腊月,朔风正紧的时节,这神仙林依旧人来人往,显得好不热闹。
丁良照着朱家赌坊一间间寻下去。
没逛两间,便找了一个气急败坏,正拿起一个骰盅猛摔在地的大汉。
这个大汉三十五六岁年纪,左眼睛上带了个黑色眼罩,剩下那只右眼好似因为赌性大发,变得有些猩红,其脸皮如锅底般黑黢黢的,大鼻子,厚嘴唇,长得颇为丑陋凶恶。
他抢过骰子郎的骰盅摔在地上,兀自气得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直娘贼,这骰子肯有问题,不然就是你这厮做手脚了,怎地我买大就开小,我买小就开大!?”
周围赌客闻声,纷纷侧目。
骰子郎眉头一皱,冷声提醒道:
“邹五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平日你也算赌的直,今日怎地撒起泼来?”
邹五魁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眼露些许讪讪之色,随后一摆手,大声道:
“算了,再给我拿二十两银子,记账!这把我定要全杀回来”
那骰子郎嘴角撇过一丝不屑,淡淡道:
“邹五哥,这赌桌上无父子、更无亲兄弟。你这来来回回都欠了快六七百两了,龙爷前些日子说过,不能再赊账给你了。”
邹五魁眼睛一鼓,怒道:
“怎地,怕我还不起么?都是朱家庄的人,我还能赖账不成?每月的月钱到手时,可有少还过你们一次?”
骰子郎轻笑道:
“邹五哥,那是龙爷的吩咐,我们这些做小的也没办法啊,你可别为难我们了。你要拿钱,尽可去找虎爷啊。
再说了,你在春宵楼看场子,一个月撑死也就六七两月钱,何时才能还上欠的六七百两赌账?”
邹五魁面皮一紧,脸上怒气越积越多。
这朱家庄的神仙林生意主要交由朱老太公两个儿子管理。
大儿子朱龙管赌坊。
二儿子朱虎管妓院。
至于三儿子朱豹,则是管理朱家内务和龙背山那边的往来。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几兄弟虽然明面上是胞兄胞弟,但暗地里也存在竞争关系,并无看起来那般兄友弟恭。
而朱家庄榨人的手段也不仅仅伸向外面的人,便是庄里聘请的庄客家仆也有不少染上恶习、欠了赌债的,只能一辈子为朱家庄卖命还债。
这邹五魁便是其中之一。
他欠的六七百两赌债,加上赌瘾缠身,怕是为朱家庄看一辈子妓院场子,都还不清。
邹五魁见这朱龙管理的赌场不愿再借赌资给自己,开始越想越气,正想掀翻赌桌发作时,忽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转头一看,却是身材高大,方脸阔面,一脸络腮胡子的丁良,怔了怔后,他立马露出笑脸,问道:
“哥哥,你怎地来了?”
丁良笑着回道:
“近来烦闷,正巧来到这神仙林消遣,而后念起贤弟,便想着来找贤弟一同喝酒解解闷,走吧,陪为兄喝一杯!”
闻言,邹五魁眼中露出一丝囊中羞涩的尴尬和落魄。
那骰子郎似乎有意要挤兑走邹五魁,说道:
“五哥,既然丁都头来找你去喝酒,那你赶紧下赌桌去了便是,莫再纠缠为难小的了。”
说完,他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讥嘲和不屑之意。
邹五魁闻言,心中大怒,恶狠狠扫了一眼那骰子郎,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丁良的大手捉住手臂,给拉出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