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瞬间抬眸，视线再次对上陆敬亭，他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眼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柠垂下眼睫，头脑有些热，想起之前他让自己在同事面前出丑的场景，又回忆起自己暗戳戳发的誓。
现在不“报仇”，之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温柠咽了咽口水，微扬着下巴，带着点私人恩怨的眼神盯着陆敬亭。
“那你就站在那——”温柠食指指着正前方的地面，“给大家清唱三遍《两只老虎》吧。”
此话一出，她明显感受到房间内躁动的气氛忽地凝固起来，众人看热闹的目光在两人间扫来扫去，大家都看得出温柠是故意“报仇”。
就连一脸懵的江月，也惊讶地望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要不是温柠手下留情，她还想加个边跳女！团！舞！
“你确定?”陆敬亭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
唐煜坐在温柠左侧捂着手低声耳语，“你也太勇了吧，不怕我哥回头揍你。
温柠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反正我后天就要辞职了，有什么好怕的。”
“辞职？”唐煜张大嘴巴，盯着温柠。
“嗯……这个过后再跟你解释。”
温柠壮着胆子与陆敬亭对视，激将的语气，“陆总监，不会玩不起吧?”
说完她就这样歪着头，眉梢微扬看着他。
陆敬亭只是轻扯了扯嘴角，半天没吭声，其他人更不敢吱声。
良久后，陆敬亭缓缓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温柠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就见他举起手机递在唇边，似是充当话筒。
温柠瞪大眼，他这是……答应了?
随即陆敬亭薄唇微张，没等温柠反应过来，她耳畔便传来低沉版的《两只老虎》。
温柠眨眨眼，抿了抿唇，一向西装革履的陆总监，居然真的当着同事的面唱起《两只老虎》。
不过……这首儿歌居然被他唱出了深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还怪好听的。
就在他快唱到第三遍的时候，温柠做了件非常大胆的事。
她拿起手机，按了视频录制键。
连带着唐煜跟江月也兴奋拿起手机，下一秒就见陆敬亭修长的手往这边指了指。
温柠眉心一跳，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见唐煜秒怂地放下手机，连带着按了按江月的手腕一同放弃录制，温柠偏不。
其他人不知是不是不敢录像，都静静地憋笑。
温柠不管这些继续录，反正他又没指名道姓说不可以。
录着录着，温柠胆子更大了，时不时笑出声。
半晌，陆敬亭面无表情返回座位。
见温柠轻抿着嘴角，勉强敛着笑，陆敬亭在桌下按了按指节，发出轻微声响，这辈子的人算是都丢完了。
下一轮，瓶口转到的是江月和陆敬亭。
江月开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
陆敬亭没等她说完，悠悠道：“我选真心话。”
闻言，温柠眨了下眼，他刚刚还主动选了大冒险的，怎么这会不同意了，他不是应该向着江月吗?
见江月气冲冲盯着他，陆敬亭说，“你问不问，不问就下一局了。”
江月冷哼一声，“陆敬亭，你太过分了。”
说着她起身离开了。
不出意外，唐煜又追了上去。
见气氛有些尴尬，有同事提议，“挺晚的了，要不就先到这吧。”
温柠跟着凌希走出轰趴馆，正准备去挤地铁，身后传来又低又冷的声音。
“温柠！”
两人停下脚步，温柠不情愿缓缓转过身。
陆敬亭走上前来，语气冷冷，“凌希你先走吧，我跟温柠讨论下删除视频的问题。”
“……?”
凌希见陆敬亭要找温柠算账，很是识趣地摆摆手，“那后天见，温柠。”
话音刚落，凌希便麻溜地溜了。
温柠望着凌希的背影，眉头微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你等等我。”温柠说着刚走出去一步就被陆敬亭抓了回来。
温柠扯了扯小手臂，完全被陆敬亭大手掌禁锢得动弹不得，遂认命般撇过头。
陆敬亭伸出手，语气带了几分玩味，“视频拿给我看看。”
温柠将手机藏在身后，“什么视频?”
“嗯？”
“不给。”温柠态度坚决。
她又不傻，给他看，他肯定就删掉了，这么强有力的把柄，一定要牢牢握在手里才行。
陆敬亭趁温柠不注意抢过手机，温柠只得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你把手机还给我。”
陆敬亭不理，径直往前走。
“你快还给我。”温柠提高了声调。
陆敬亭依旧不理，直到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不要，我自己坐地铁。”温柠撇过头。
陆敬亭晃了下手里的手机，“行，那你去坐地铁吧。”
“你……”
温柠站在原地，见他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耳畔传来“还不上车？”
温柠蹙着眉坐上车，下一秒传来“吧嗒”一声落锁的声音，温柠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还我手机。”温柠有些恼地盯着陆敬亭。
他缓缓伸出攥着手机的手，松了松指节，温柠一把抢过手机。
指节不经意间的触碰，陆敬亭忍不住轻轻蹙眉，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温柠的手很小，指腹很柔软，像是小猫爪一样糯糯的。
触碰瞬间，似是有电流般从指节传来，一阵酥麻。
“幼稚。”温柠小声吐槽。
陆敬亭这才缓过神来，解释说，“这里离家太远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姥姥会担心的。”
又是姥姥，她就知道陆敬亭对她的任何好，都是因为姥姥，不知为何，她眼底竟闪过一丝失落。
一路上陆敬亭都没再说话，温柠靠在车门上，看向窗外，一副我也不想理你的样子。
直到车开进小区后，温柠解开安全带，可怎么开车门都开不动，才再次开口。
“你……”
“聊下昨天的事好吗？”陆敬亭耐着性子说，“回家你又不给我机会解释。”
解释？
他要跟她解释？
难不成她还误会他什么了?
温柠小脸微皱，抠着手机壳，后靠椅背，算了就听他解释吧，不然也出不去。
陆敬亭侧过身，语气诚恳，“我昨天并没有数落你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想教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还没说你就气冲冲走了。”
数落?
不是指责，不是训斥，是数落?
这不是她跟一路向阳说的词?
见温柠眉头微蹙，似是在思考什么，他继续说，“其实像昨天那种情况，你完全可以微信上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你，帮我？”温柠拿捏着腔调，拉长尾音，终于肯抬眸看向他。
陆敬亭眨了眨眼，被气笑了，“温圆圆，你好好回忆回忆，我对你好不好?”
说着他沉了口气，“还跟我赌气，一天不理我，小没良心的。”
温柠斜睨了他一眼，“没良心?”一路向阳也说过她没良心。
她回想起陆敬亭刚做完手术不久，就开了近七个小时的车，陪她去医院看姥姥。
她还是后来听唐煜说起才知道，陆敬亭当天还未拆线，更不宜开那么久的车。
这么说来，她确实有点……没良心。
温柠立马泄了气，又不想被他看穿，只好强撑着。
陆敬亭一本正经道：“温柠，我没有向着江月的意思，如果你非让我选择一个，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向！着！我！
温柠仅捕捉到这三个字，其他一串她基本没听见。
她甚至忘了呼吸，他不明白陆敬亭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但这却让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我答应过李姥姥要照顾你，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而江月她就只是我同学的妹妹，你明白吗？”
又是姥姥，没有姥姥这层面子，他应该根本不会给她解释这么多，温柠再次陷入失落情绪。
说完，陆敬亭从兜里掏出卡片递到温柠面前，“给你的。”
温柠抬眸，看了眼，这不是他今天投壶中的奖，三天带薪年假吗?
陆敬亭说，“收下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收下就算和好了，好吗？”
和！好！
他这是在哄她吗？
温柠怔愣地看向他，她能感受到陆敬亭从昨天回到家，就一直在示好，可一想到都是看在姥姥的面子上，好像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陆敬亭见温柠一直没吭声，问“三天假期，真的不要嘛？”
温柠眨眨眼依旧不说话。
“那看来只能便宜唐煜那小子了。”说着陆敬亭假装要收回卡片。
“那还是给我吧。”温柠终于肯开口，接过卡片，心里美滋滋的。
陆敬亭看温柠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温柔，别扭的小姑娘！
他缓缓开口，“圆圆。”
“嗯?”温柠应了声。
“以后再遇到甲方因为一些事情，刁难你的情况，那你前几次可以不改细节，只改个大概给她看，并且拿出先前对比图对照给她讲解。”
“中期时细节上，留一些很容易观察到的错误给她挑毛病，再晚些给她发图，切记发图前重新存稿，确保图纸最后完成时间，跟你交图时间对得上。”
“像昨天她虽然在公司，但应该没有一直盯着你电脑看吧?”
见温柠点了点头，他说，“你完全可以晚点给她交图。”
温柠眨了眨眼，还在努力消化他说的话，他又补充道。
“争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以保存聊天记录或录音给上司看，让上司知道你已经在积极解决了，可以协商看能否换人接替你的工作。”
“不要给上司留下你跟甲方闹翻的把柄，严重的话会影响你找下一份工作。”
最后陆敬亭警告道：“对了，以上招数，不可以用到我身上，知道吗？小鬼？”
温柠脸上终于染了一抹笑意，下一秒笑容凝固。
小鬼！
他刚刚是不是叫她小鬼?
一路向阳也曾这样叫她，可他真的不是他吗?
温柠心脏一颤，心中隐约升起一丝强烈预感。
见陆敬亭似笑非笑，温柠忽地问道：“敬亭哥，你真的不认识一路向阳吗?”
闻言，陆敬亭微怔。
温柠追问道：“你们可是同一届同专业的，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还是说你就是他?”
陆敬亭喉结轻滑，不答反问，语气添了几分兴味，“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还不承认你喜欢他?”
“……”温柠半拉着眼皮，一副奶凶模样，明明是我！在！问！你！
陆敬亭灵魂一问，“上次那个渣男不会是……”
“不是，你想多了。”温柠矢口否认，小手赶忙扣动把手，打开车门，“敬亭哥，我们还是赶快回家吧。”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