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会议室内。
陆敬亭站在大屏幕前，慢条斯理道：“有新任务，李工和小刘负责前期设计，后期用人再补。”
他看着李工，补充道：“你之前跟温柠去调研的项目，暂时交给四个新人继续做。”
说着他黑眸一转，看向新人，“我带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毕竟上司发话了，大家照做就是了。
温柠返回工位开始梳理任务，投标方案、户型标准化竞品分析、江月所在甲方的方案深化。
……任务还挺多。
下一秒，电脑微信头像闪动。
是出游小分队的消息，但消息内容跟群名风格完全不搭。
陆敬亭：【你们两个晚上留下加班，汇报竞品分析。】
温柠和唐煜两人互看了一眼，又睨了眼办公室方向，他这是把它当成工！作！群！了？
回复消息后，温柠抓紧打开竞品分析文本准备收个尾，忽地听见门口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没过片刻，脚步声顺着过道走来，停在她办公桌前。
女生一身小香风衬衫配鱼尾开叉长裙，外搭长款风衣，拎着电脑，像是有正事的模样。
见江月跟唐煜打了招呼后，直接进到陆敬亭办公室，温柠收回视线。
刚敲了几个字，耳畔传来开门声，温柠视线扫过去，江月跟着陆敬亭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这是甲方派来的同事，上次汇报时说的修改意见，温柠和凌希负责配合修改。”说完他看了眼温柠便回了办公室。
温柠脑子里还有些懵，没等反应过来。
“你好温工、凌工。”江月礼貌又主动地和两人握了手。
唐煜拖了个空闲椅子来到桌前，靠近过道的位置，背对着陆敬亭办公室。
江月坐在温柠左前方，偶尔往温柠这边看来。
温柠心里暗戳戳吐槽：被人盯着改图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江月只是时不时提些新的意见，几人的相处倒还算和谐，后来她临时有事，没到饭点便离开了。
温柠吃了晚饭，乖乖抱着电脑去会议室等陆敬亭。
唐煜跟了进来，在后面兴奋地拍了拍温柠肩膀，“看群消息没？周六公司组织去轰趴馆团建。”
“真假？”温柠瞪大眼睛点开群消息。
所以周六真……不用上班了。
陆敬亭刚开完会，拎着外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人讨论声，笑笑道：“团建不占用大家休息时间，是不是挺开心的？”
闻言，温柠砸吧砸吧嘴，你好像还挺得意。
这不是应该的嘛，毕竟……占用休息时间团建真的很糟心。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默默在心里给上司竖了个大拇指，毕竟这么人性化的上司……是真少。
陆敬亭打开外卖盒，盯着温柠问，“今天跟甲方配合还顺利吗，感觉怎么样？”
温柠其实心里有点不开心，但考虑到作为乙方多多少少都会被甲方刁难，又怕陆敬亭会认为她能力不行，经不住事，只好含糊道：“还好，还算顺利。”
陆敬亭听后，点点头，随意吃了几口饭便示意两人开始汇报。
温柠每次来会议室都很紧张，戳了戳坐在旁边的唐煜让他先讲。
唐煜按动鼠标翻阅文本，开讲没几分钟，就听到陆敬亭叹气声，唐煜语气越来越虚了。
见陆敬亭脸色越发难看，温柠抿了抿唇，下意识检查自己的文本。
自己做的跟唐煜差不太多，估计在陆敬亭眼里……也没好到哪去。
陆敬亭指尖敲了两下桌面，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唐煜讲话，“温柠，讲讲你的。”
……
果然，没两分钟，耳边又传来陆敬亭的叹气声。
温柠语气也更加虚了，每说一句话就时不时瞥一眼陆敬亭。
半晌，陆敬亭突然咬着后槽牙，后靠椅背，“你们俩是不是觉得竞品分析不重要，让你们做屈才了？”
两人面面相觑，默默低下头。
这人也太凶了，说话带刺。
温柠小手在桌底下抠了抠，不敢吭声。
陆敬亭盯着两人看，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半晌才开口道：“唐煜把你电脑推过来。”
“我讲，你们听着。”陆敬亭轻抿薄唇，“下次再不认真，做成这样——”
本来想说下次再做成这样就扣工资，陆敬亭见温柠小脸微皱，怕小姑娘记仇，遂改了口。
陆敬亭沉了口气，“就重做。”
唐煜：“……”
温柠：“……”
温柠本来还觉得委屈，直到见陆敬亭滑动鼠标，返回文本首页，质问道：“这个户型我印象里就有四个不同布局版本，你这里怎么只放了两个？”
温柠眉心一跳，陆敬亭记忆力这么好吗，不会各地的户型图都在他脑子里吧？
随后，陆敬亭移动光标，语气温和了些，“特点，中间一颗核心柱，其他空间不再受隔墙限制，业主可根据自身需求布局……”
他又切换另一个户型，盯着唐煜吐槽道：“你只分析了大宽厅，重点呢？这是它的重点吗？”
见唐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敬亭指节轻敲了敲桌面，“温柠，你说说看。”
温柠咽了咽口水，盯着图片看了好久，低声道：“我也……没看出来。”
不出意外，陆敬亭再次叹了口气。
今晚绝对是他叹气最多的时候，温柠觉得他可能会马上老十岁。
“N+1。”陆敬亭光标愤愤地在屏幕宽厅处打圈，抿了抿唇，他是真的觉得很！无！语！
温柠了悟地点点头，这词她知道，只是一时间被他的压迫感吓到，没想起来。
温柠突然回想起陆敬亭给她的经验笔记里，介绍了N+1户型布局，也难怪他那么……无语。
不光是他，一路向阳也曾吐槽过温柠的设计水平。
老实讲她确实不是干设计的料，上学那会她迟迟入不了门，全靠努力和一路向阳的引导。
不然，可能就没有温柠这个建筑师了。
今天听陆敬亭给两人开小灶，温柠仿佛觉得是一路向阳在给她补课一样。
“唐煜，我刚才讲的什么？”
前方突然响起硬冷的声音，温柠身子一颤，吓得一激灵，不自觉挺直脊背。
循声望去，陆敬亭黑眸冷厉，眉宇间已拢起阴云。
只是，他明明在提问唐煜，可眼神却好似在审视她。
温柠视线闪躲，没成想这都毕业了，竟还要面临被突然提问的困扰，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提问她。
唐煜桌下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扯了扯温柠衣角求救。
温柠头往电脑屏幕后躲了躲，一副自身难保的语气，“我刚也在溜号，没听见他讲了什么。”
“……”唐煜沉了口气，缓缓抬头，下一秒又被陆敬亭犀利的眼神劝退。
陆敬亭右手握着遥控器一搭一搭地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平静无波地开口，“是我讲得不够好，还是压根不想听？”
“又或是，想早点下班？”陆敬亭尾音微扬，屋内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温柠眸了眼陆敬亭，下一秒迅速收回视线。
他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没有，想听，只是刚刚江月问我点事情，就……就回复了两句。”唐煜抻着脖子，很是识趣地应话。
陆敬亭本来就是抽出自己空余时间，给两个新人补习知识点，两人还不领情，他当然恼火。
见陆敬亭偏了偏视线看向自己，温柠咽了咽口水，随即乖软点头表态，生怕他的怒气牵连自己。
“行，你把手机录音点出来。”陆敬亭敲了敲唐煜正前方的桌面，“把我一会讲的知识点都录下来。”
“好的，我回去肯定反复回听。”唐煜态度格外讨好。
“不光要听——”陆敬亭吐字随意，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把录下来的话，原封！不动！抄！十遍！明天早上交给我。”
“……啊？”
“……”不是吧，温柠瞪大眼睛，看向张大嘴的唐煜。
十遍，那可是十遍。
且不说抄的遍数多，录音时长怎么也得一个小时打底，唐煜不得从天黑抄到天亮。
深吸了口气，她拍了拍小心脏，庆幸陆敬亭刚才提问的不是自己。
唐煜把手机往桌上一撂，“我要告诉姥姥……”
陆敬亭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遥控器翻动页面。
“你告吧，我倒要看看姥姥会不会赶回来救你。”
“……”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补课”，温柠听得格外认真，比上学听老师讲课还认真。
回去的路上，温柠小心翼翼坐在后座，盯着驾驶位的陆敬亭更紧张了。
毕竟他们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陆敬亭这时好时坏的脾气，她实在琢磨不透。
快到家的时候，唐煜没忍住，凑到温柠耳边，“还是不是朋友？”
温柠不明所以点点头。
唐煜轻咳一声，“那你快帮我求求情。”
“啊？”温柠眨眨眼，很为难道：“我不敢。”
“我后天就过生日了，你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帮我说句好话。”唐煜低声道，“我看我哥对你还不错，你说的他没准会听。”
温柠咽了咽口水，上次唐煜让她劝陆敬亭见母亲，她都没开口就被拒了，这次他肯定也不会听的。
“你到底帮不帮呀，就试试呗。”
温柠被他磨得有些无奈，只好勉强答应试试看。
“敬亭哥。”
“嗯？”
温柠温吞道，“那个，唐煜他……”
“你确定要替他求情？”陆敬亭声音又低又冷。
确定？
这意思怎么好像在说，她若敢求情就会被株连似的。
她不确定，非常不确定。
半晌，温柠被唐煜戳了两下手臂，她盯着驾驶位坚定道：“我觉得你罚得对，我没想替他求情。”
唐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