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亭两侧各有一条弯曲的长桥,连接岸边,而后妃们就站在桥上钓莲灯,说是钓,其实是拉系在望柱上的丝线。
之所以是拉,而不是钓,是前朝时,有妃子嫉妒得宠的妃子,故意用钓钩伤人,本朝就改钓为拉,免得过节还出这种龌龊之事。
随着萧浔一声令下,后妃们出了亭,去桥上寻丝线。
谢知意就瞧见皇后余少云和贤妃沈落霞都往左侧的桥去,眸光微闪,扭头就往右边走去。
“主子,不去左边吗?”霜降小声问道。
“不与她们相争,免得被挤得掉到湖里去。”谢知意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但她所求之事,纵是钓到金巧字,也不能向萧浔请求。
谢知意随意地挑了个望柱,解开一根丝线,就往上拉。
“呀,是个瑞字!”有嫔妃已经拉到字了。
谢知意看了一眼,昏暗的烛光下,是张燕呢略显失望的脸,眉梢微动,进宫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么“天真”,也是难得。
嫔妃们陆陆续续拉出了许多字,没有金巧字,谢知意拉出来的第一个字是鹊字。
皇后和贤妃即便从太监那预先,知道系着金巧字的丝线在那一个望柱上,仍然没能立刻拉到金巧字。
“啊,我的手出血,好痛呀。”声带哭腔。
所有人定睛一看,是魏静伊。
余少云皱了下眉,“怎么这样不小心?贤妃,我们过去瞧瞧吧。”
“有皇后娘娘关心就行了,妾身就不过去了。”沈落霞婉拒。
“还是一起吧。”余少云眼神压迫。
“行,那就一起。”沈落霞知道余少云是不想她得到金巧字。
两人刚一走开,去关心魏静伊的伤势。
一直在旁边,假意拉线,实则一个字都没拉出来的汪惜巧,立刻就小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拉丝线。
先拉出来的两个字,分别是“福”字和“双”字,汪惜巧又急急忙忙拉第三根线,“啊,拉到了是巧字,陛下,妾身拉到金巧字。”
汪惜巧抓着字笺,往临渊亭跑,余少云和沈落霞双双沉了脸色。
金巧字已有人得了,众嫔妃都往亭里走来。
“婉贵仪既得了金巧字,那就说说你的愿望吧。”萧浔无所谓谁钓到金巧字。
汪惜巧喜滋滋地跪在青砖上,声音颤抖地道:“妾身、妾身愿陛下圣体安康,社稷永固。”
“好,说你的愿望吧。”萧浔笑道。
在摇曳烛火下,汪惜巧略显苍白的面庞泛起薄薄红晕:“妾、妾身斗胆,盼能常伴陛下左右,若能为陛下研墨铺纸,便是天大的福气了。长夜漫漫,妾身愿守着三更灯火,为陛下温一盏安神茶。”
说完,她怯生生地抬眸,看了眼的萧浔,目光中满是期许与爱慕。
萧浔抬手虚扶,烛火在他红色龙袍上跳跃出细碎光晕,迟疑片刻,他才道:“既如此,随朕去乾清宫。”
汪惜巧喜得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攥着金巧字笺,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强抑住内心的狂喜,福身谢恩时,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眼底满是即将得偿所愿的雀跃。
看着被皇帝带走的汪惜巧,众嫔妃表情各异。
余少云深吸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散了吧。”
众嫔妃各怀心思地离开了临渊亭,七夕夜,银河耿耿,弯月如钩,微风轻微,湖面莲花灯的烛火如碎金般轻晃着。
回到清极院,霜降念叨着,“婉贵仪的运气可真好。”
谢知意轻笑一声,并没接话。
运气好?
只怕未必。
这时,芒种送宵夜进来,“主子,刚做的素馅的翡翠扁食,您尝尝味。”
瓷碗里装着七八个用绿豆粉皮裹香干马兰头、松仁香菇、百合莲蓉做的扁食,蒸后淋素菌汤,配玫瑰醋。
谢知意吃了一个,只觉得清鲜开胃,满口皆春。
用过宵夜,谢知意便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一夜好眠到天明。
次日,谢知意照旧去启元宫请安,她刚到没多久,汪惜巧就来了,眉宇间,没有被疼爱过的容光,只有浓浓的倦色。
萧浔在床榻间,虽非索求无度,但吃得还挺狠的,以汪惜巧羸弱的身体,想来伺候不了身强力壮的萧浔。
当皇后余少云出来看到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汪惜巧,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想着争宠,也不怕把命给搭上。
余少云端着鎏金茶盏,唇角扬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婉贵仪这脸色瞧着可不大好,昨儿侍候陛下辛苦了吧?往后若觉得累,就让宫女来启元宫知会一声便是,本宫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何苦强撑着身子过来请安呢?”
顿了顿,又接着道:“等会让御医局的太医过来瞧瞧,你这身子骨得好好将养,别辜负了陛下的宠爱。”
“谢娘娘关怀,妾身无事,只是昨儿睡晚了些,等会歇一歇就好,不打紧的。”汪惜巧强撑着解释道。
“婉贵仪身体无碍那就好。”余少云垂首抿了口茶水。
又闲话几句,众嫔妃在余少云的带领下,往慈宁宫去。
汪惜巧一直撑着,直到从慈宁宫请安回到永安宫才放任自己昏厥过去。
画屏不敢耽误,打发太监去御医局请太医。
贺铮来给汪惜巧诊脉,只道:“贵仪这是神思耗损,气血亏虚。”
目光扫过案几上翻开的香方册子,“近日贵仪可是为了调香费心劳力,不曾好好歇息?”
“主子半个多月一门心思扑在调香上头,日夜钻研新方,连饭食都顾不上好好用。”画屏面带忧色地道。
“姑娘劝劝贵仪,请贵仪静养心神,不可如此劳累,否则恐有碍寿年。”贺铮打开药箱取出脉案簿,提笔记下脉象,而后再开药方。
“奴婢知道,奴婢会好好照顾主子的。”画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萧浔得知汪惜巧请太医一事,脸色难看之极,昨夜碍于汪惜巧的身子,他并没尽兴,却不想汪惜巧还是承受不住。
他可不想背负一个睡死嫔妃的恶名,就算明年汪惜巧再钓到金巧字,也休想再侍寝。
萧浔越想越火大,已经在考虑加越国一成的贡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