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吐吐舌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只打了一只,这不对称啊!来,我再送你一拳!”
陈公子吓得急退,躲在小厮们后面,小厮们也早已没有刚刚的嚣张,一个个犹如惊吓到的鹌鹑。
女孩突然厉色道:“你!要跟刚刚那些孩子道歉,还有赔偿!”
陈公子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从来没有人敢这样……”
女孩不等他说完,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抡圆了,一连扇了他七八个巴掌。
“啊!啊!疼疼疼!小丫头……你死定了!……啊!不,我错了!我错了!小祖宗!我真的错了!女菩萨!……您先放开我……我道歉,我道歉!我赔偿,我赔偿!一百两行不行?啊啊啊!疼!不不,五百两!五百两!”
女孩终于停下来手,一把甩开陈公子,这鼻青脸肿的陈公子瞬间像一坨烂泥一样滑到了地上。
“这可是你说的,记得把这五百了换成旧铜钱,还得给这些孩子们请个大夫,把腹泻治好为止!”女孩很清楚这笔钱对于这些小乞儿意味着什么,他们是不可能拿着这些保命钱去看病的。
在女孩的监督下,陈公子果然遵守了诺言,帮那几个小乞丐儿看了病,赔了钱。
那位王公子还特地买了粮食,接济了城中的穷苦百姓。当然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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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给弟弟的小坟包前摆了一盘果脯,默默地擦拭着坟包的墓碑。
女孩站在男孩身后,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安慰他。
男孩站起身,转过头来已是面带笑容,然而眼里却还是带着泪。
女孩跟男孩并肩走着,女孩问道:“徒弟,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我还没问你呢?”
男孩有些诧异,反问道:“徒弟?姐姐,我什么时候是你徒弟了?”
女孩哈哈大笑道:“我看你骨骼惊奇,我单方面宣布你就是我徒弟了!你不用谢我。我叫容婉吟,你叫什么名字?你快说呀?”
男孩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无法争辨,开口道:“萧沐…”
容婉吟看了看男孩立体的五官,那长相不似汉人,语气平淡道,眼中毫无波澜:“你姓萧?你是辽人?”
萧沐有些诧异:“是,你不恨我?”
容婉有些莫名其妙:“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就因为你是辽人?”
萧沐眼中有些悲伤,点了点头。
容婉吟有些感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充满了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恨。”
容婉吟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她弯下腰,摸了摸萧沐的脑袋:“就好像有只恶狗到处咬人,我们会把那恶狗打死。但是我们并不会把恶犬生的一窝子幼犬也打死,更不会将整个村子里的其他狗都打死。而且依然有人家养狗,我们见到其他的狗也并不害怕,只是对于那些见了生人叫得比较凶的狗会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怕它伤人。我们不纵容侵略者,也不伤害无辜。对敌人,可以打败、消灭,对伙伴或共存者,应尊重和保护。你明白了吗?”
萧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容婉吟笑着摸了摸萧沐的脑袋:“乖孩子!”
萧沐认真地看着容婉吟,眼中满是委屈:“你说我是狗……”
容婉吟扶额:“……”
容婉吟又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双手郑重地拍在萧沐肩膀,低下头对他说:“师父说,汉人有好人,也有坏人;辽人有坏人,也有好人。你能看到辽人杀汉人;你也能看到辽人和汉人自己害自己人;你还能看到汉人、辽人及其他民族的人救人……历史是复杂的,现实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复杂的。因为够复杂,所以够真实。……我只能听懂一些,不过我知道很多事情跟你没关系,所以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萧沐心中五味陈杂,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坦荡地接纳他:“我的父亲是辽人,我的母亲是汉人。自从辽和大周国打仗之后,父母都在战乱中丧生了。辽人说我是汉人的奸细,汉人说我是辽人的奸细。到最后我也弄不明白了,我究竟算是汉人还是算辽人?反正都没有人要我。”
容婉吟有些气愤:“稚子何辜。没关系,我要你。跟我混,有饭吃!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萧沐乖巧地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有了一缕光,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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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所说的,捡到的宝?”师父坐在太师椅上,用两根手指狠狠地揉自己的眉心,“这孩子是能捡就捡的吗?他爹娘呢?你把人孩子拐了,爹娘不着急呀?”
容婉吟还没有开口争辩。
萧沐弱弱地回答:“我爹娘已经不在了。”
师父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有其他家人?”
萧沐眼神暗淡,摇了摇头道,眼眶通红:“没了,一个都没了。爹和娘都死了,弟弟也死了……只剩我一个了……”
萧沐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拽着无极老人的裤脚抽泣:“师祖,您就让我留下吧,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吃得很少的,我什么活都会干!”
师父听萧沐叫自己师祖,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个徒弟的作为,又气又心疼,转头对着容婉吟骂道:“你捡个孩子也就算了,你还收人做徒弟?就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就放你出去玩一天,你就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
萧沐听闻,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啪嗒啪嗒滴下来,豆大的泪水滴在地上,晕开来,他哭得无声无息,却惹人怜惜。后来容婉吟也学他这种哭法,可就是不得精髓,还是会被师父拿扫帚追着打,百思不得其解,当然这是后话。
师父一看这孩子哭得那么可怜,瞬间手足无措,连忙起身安慰:“我不是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诶诶诶,孩子你先别哭。我的意思是他她做不了你师父,我能做你师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