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府门口突然晕倒了一个人，看那样子似乎是四小姐！”
裘氏心烦了两日，正在绣花稳定自己的心神。
但心乱不已，眼看着手中的刺绣早已歪歪扭扭，索性放在一旁叹气。
忽然看到翠竹急匆匆地过来禀报，听闻此言，她立刻迅速起身，拎着裙摆小跑着去往府门处。
“鸯儿！”
侍女们七手八脚地将文鸯抬入府内，将她暂时放入空置的暖阁的软榻上。
“快传林府医！”
裘氏握着文鸯冰凉的手，心头痛如刀绞。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小女儿。
先前她多么不喜，又有多么负面的情绪在此时都已变得不那么重要。
文鸯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代表着她微弱的呼吸。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头发上布满了脏污，换下的衣物上满是水迹和尘土。
裘氏就这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意分离。
“鸯儿，你快醒醒，我是母亲。”
她伏在文鸯身边，哀泣涟涟，只盼着文鸯能够清醒过来，说一句话。
世上哪有母亲能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死不知地待在这里？
裘氏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还好，这时一声通报唤回了她的心神。
“林府医到！”
林府医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进了暖阁，匆匆见礼后立刻为文鸯诊脉。
“四小姐身心受创，郁结于心，身体疑似有误食毒药的痕迹，现下已有高热迹象，恐怕……”
“什么！林府医你可一定要把鸯儿救回来！无论你需要什么药材我都会让人去寻！”
裘氏的眼泪随着话语不断滑落，她坚持要林府医使出全力救治文鸯。
林府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声答应。
“是，老夫一定拼尽全力医治好四小姐！”
他其实没说的是，文鸯的情况已经是被救治过的状态，身体中还有着正在发挥作用的药物。
不然，根本撑不到进府就一命呜呼了！
而这霸道中透露着温和的用药手法，简直和那日，他在正厅中，从破碎的白瓷瓶中闻过的药香类似。
一定是那位医科圣手出手了，她保下了文四小姐的命！
林府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先开出了一个药方，嘱咐着侍女。
“只加一碗水煎至浓稠，快去快回。”
接着，他又请示裘氏。
“夫人，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还请去将我师兄金大夫请来，他就在城东的药圣堂。”
“可以，翠竹你亲自去。”
裘氏一口答应，转头吩咐着翠竹。
现在，只有贴身侍女翠竹过去，她才能安心。
林府医连忙加了一句。
“记得要跟他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是！”
翠竹福了福身，带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地离开暖阁。
暖阁中恢复安静，只有氤氲在空气中清苦的药香。
裘氏眼睁睁地看着，林府医将一根根淬酒过火的银针，刺入文鸯头上的穴位中，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捧着文鸯的手一声声地呼唤。
“鸯儿，你快醒醒。母亲实在是不能没有你。”
照姑已经不知道在窗台前站了多久了，站到暗羽都有些局促不安。
“照姑，您坐下休息一下吧。”
照姑一直无言，暗羽也只能闭上嘴，静静地站在一旁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照姑蓦然开口。
“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
暗羽低下头，声音沉痛道:“这都是我的错！”
“没有你，她这次只会连命都丢了。”
照姑声音冷硬，毫不客气地对文鸯进行评价。
“她是一个有着自厌自毁倾向的人，你能救她一时，却不能救她一世。
无论你如何护着她，她总会有突然出差错的时候，到那时，你又要怎么救？”
暗羽羞愧不已，但保护文鸯是九雍王殿下给他的命令，这是他的职责。
他不能辜负殿下的信任，不能抹杀掉他的责任所在。
“所以，您才要将她的记忆抹去了吗？”
暗羽抬眼望向沉默的照姑，心中第一次对于手无寸铁的人产生了畏惧。
她可以在几秒钟的考虑之下，就用自己的手段在人一无所觉的情况下，将对方洗脑。
“不是抹去，只是封存。”
照姑浑浊的眼珠转动，对上了暗羽眼中隐隐的恐惧。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我珍惜我的小徒弟，怎么可能对她用这种手段呢？不会的，我只是在保住她命的同时，加了一点小手段。”
她转而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语气缥缈悠远如烟雾。
“我只是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以及，自己究竟在追逐着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最先迷茫的是内心，而这一瞬间的迷茫，就会葬送性命。”
照姑的话让暗羽也有许多想法，他静静地思考着对方的话，只觉得十分有哲理。
他深深地对她鞠了一躬，沉声开口。
“多谢照姑提点，暗羽受教了！”
“哼！”
照姑冷不丁地哼了一声，声音沙哑难听。
“别以为你几句夸赞就能得我原谅，实话告诉你，殿下已经得到了这边的消息，到时候你就等着因办事不力而受罚吧。”
“我…”
暗羽想说自己将功补过，但一想到若不是自己的失察，导致文四小姐被带往青龙寺，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事端。
四小姐不去青龙寺，就不会遇到三皇子；不遇到三皇子，也就不会中最难解毒的七日蛊；不中七日蛊，也就不会被照姑封锁记忆。
一念之差，他认为有文二公子在，文四小姐也出不了大事，所以才选择去追踪纵火犯。
想到这里，暗羽就是一个大写的后悔。
但若自己不去追纵火犯，也就不会救下一个小丫头。
同样都是与他毫无瓜葛的人命，他无法抉择，选择哪边都会导致另一侧的伤害。
暗羽认罚，他只是坐在原地默默地唉声叹气。
……
“唔…我这是在哪里？”
文鸯艰难地睁开双眼，却感觉四肢无比沉重，简直抬不起手来。
“鸯儿你醒了！太好了！金大夫，林府医，鸯儿醒了！”
一群人围了上来，文鸯却感觉他们的脸都无比陌生。
裘氏用丝帕擦拭着她的脸，柔声道:“鸯儿，你可还好些吗？”
鸯儿？是谁？
文鸯疑惑，她哑着嗓子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鸯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