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说傻话！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长寿的好命。”
沈兰瑶颤声安慰。
可林芷若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我虽是嫡女，却是父亲最不喜爱的女儿。我娘去得早，我爹续的夫人从小待我严苛，我的日子太苦了……”
“嫁进萧家时，我以为我终于苦尽甘来了。”
“没想到，夫婿不爱……婆母厌恶……五年来，我像个牲口一样不停地生孩子……”
林芷若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人世的眷恋。
沈兰瑶心疼极了，犹豫片刻温声道：“少夫人，你想想你的女儿们，她们一定是爱你的。”
闻声，林芷若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情。
沈兰瑶抓住机会忙道：“少夫人，就算是为了她们你也要拼命活下去啊，你再加把劲！”
“好。”
林芷若弱声应着，缓了好一会才咬牙支起上半身往下用力。
“哇！”
孩子出来了。
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哭声，沈兰瑶欣喜过望，忙拿起剪刀剪断了脐带。
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却高兴极了。不太熟练地将孩子包裹起来，抬眼时却看到林芷若身下流出大片大片的血。
血崩了……
“府医！”
她撕心裂肺的喊，等候在屏风外的府医低着头走了进来。
一搭脉便起了身看着沈兰瑶直摇头。
沈兰瑶愣住了。
一旁的嬷嬷从她怀里抱过孩子看了孩子下腹一眼，高兴地抱出了屋外。
“恭喜老夫人！是个男孩！”
沈兰瑶在这一声中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拉着府医的袖子哀求：“她还这么年轻，大夫，你救救她，救救她！”
府医叹气：“她身子本就孱弱，我已无力回天了……”
府医推开沈兰瑶的手提着药箱往外走。
她怔在原地，目光望向床上的林芷若。
“谢……谢谢你啊……”
林芷若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她为了生孩子都跨进了鬼门关，可她的丈夫却只在乎孩子。
所有人都在庆祝她腹中的孩子活了下来，可只有沈兰瑶这个陌生人求大夫救救她。
沈兰瑶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慢慢蹲下。
她握住林芷若的手，冰冰的，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你……你别死好不好？你生了个男孩……你想不想看看他？”
两行热泪从眼中滚落，她嗓音哽咽，除了这句话，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林芷若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看了。”
“别哭。”
林芷若已经没力气连贯地说出一句话了。
沈兰瑶抽泣着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红着眼道：“我不哭。”
林芷若笑了笑，眼神却看向了门口。
沈兰瑶立马会意，起身道：“我去叫他进来。”
她转身，衣摆却被林芷若拉住了。
她回过头，林芷若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只会嫌弃我……”
“我……推我下水的……人……是……是卿卿……卿卿身边的绿……”
林芷若没有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拽着沈兰瑶裙摆的手也重重地垂了下去。
沈兰瑶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看着床上林芷若惨白的脸。
她忽而想到了自己的娘亲。
女子的一生，总是这般苦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脚步沉重地走出屋去。
屋外，萧宫锦抱着孩子满脸笑意，所有人都围着这个小生命笑意盎然。
没有人在乎孩子的母亲。
这一刻，她觉得讽刺极了。
女子九死一生为男人生孩子，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她漠然地走到萧宫锦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少夫人死了。”
闻声，萧宫锦才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但旋即是平静。
没错，平静。
没有一丝妻子死了的震惊和伤痛。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有萧云舒哭出了声。
“嫂嫂……”
老夫人长叹一声：“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周遭安静下来。
苏卿卿看着满身血迹的沈兰瑶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沈兰瑶，你害死了少夫人，现在可满意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情绪拉了回来。
刚刚沈兰瑶进屋给林芷若接生时，绿珠就添油加醋地将沈兰瑶推林芷若下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老夫人沉下脸看沈兰瑶：“你为何要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秦氏也迅速转过弯来。
“若不是你这贱婢，芷若也不会遭此大难，你要给她陪葬！”
林芷若死了，秦氏不好向林家交代。但若是有个替罪羊，便什么都好说了。
秦氏给萧宫锦使了个眼色。
萧宫锦当即会意一脚踹倒了沈兰瑶：“你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妻，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萧宫锦看向萧恒：“爹，这个贱婢害死了芷若，咱们可一定不能轻饶！”
萧恒面色阴沉，闻言点了点头。
“也该给林家二老一个交代。”
几乎所有人都给沈兰瑶定了死罪，苏卿卿看着既害怕又兴奋。
害怕的是她知道沈兰瑶和这件事没关系，兴奋的是，沈兰瑶若是因此而死，日后就没有人与她抢萧北栀了。
沈兰瑶被踹倒，非但没有求饶，而是站了起来扫视所有人。
“我当时在湖边洒扫，听到落水声看到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了。”
“你还想撒谎？”苏卿卿慌忙站出来。
沈兰瑶看向她身后的绿珠，举起了手里的帕子。
“公子不妨看看，这帕子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兰瑶手里的帕子，萧云舒接过去展开来惊道：“是……嫂嫂的手帕和字迹！”
萧云舒震惊地看向苏卿卿，萧宫锦接过帕子只见上面用血写着‘苏卿’二字，卿字只写了一撇便断了。
沈兰瑶镇定地解释：“方才少夫人临死之际，用帕子写下推她之人的姓名交付给我。”
“少夫人说，推她之人不死，她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四字她咬得极重，锐利的目光扫向苏卿卿。
萧宫锦怔愣地看向苏卿卿，曾嬷嬷取了帕子交到了老夫人手中。
苏卿卿只看了一眼便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祖母，真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