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出小会议室,打开窗户,对着夜色拨回给祝峻。
窗户正对着之河最繁华的大街,望出去,门店鳞次栉比,一片璀璨。
“我刚刚出去打网球,没带手机。这么晚了,什么事?”
果然,祝峻直接说:“听说你和江明映在拟离婚协议。”
罗璇心中警铃大作。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留了些回旋的余地:“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罗璇没问祝峻的消息渠道和来源。因为问了也没用。集团话语权之争不是吵几句就能解决的,除非一击毙命,否则,没有足够的筹码,翻脸无益。
她有点无奈。如今,连吵个架、发个脾气都要权衡再三,真是越活越不自由。
祝峻顿了顿,说:“明晚一起吃饭吧。”
罗璇说:“可以,你直接和娇姐说,她会安排集团食堂给我们备几个菜。”
祝峻说:“我们去外面吃。我订了个好地方,明晚来接你。”
罗璇拒绝:“眼看着就是生产季,现金流吃紧,不要把集团的钱浪费在吃吃喝喝上。”
祝峻的声音带上点笑意:“你觉得这是公宴?你我私交多少年,我自己请你,行不行?”
罗璇明知故问:“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庆祝你离婚。”祝峻说,“以及,我想追求你。”
……
还没等罗璇开口,身后老戴的声音猛地传出:“不行!”
罗璇回过头,看到身后的老戴。楼高安静,显然,老戴走出来,听到了祝峻的话。
下一秒,赵书记从房间里窜出来,揪着老戴拖回会议室。
门重重关上。
“什么声音?”
“风吹了卧室门。”罗璇说,“你刚刚说什么?”
祝峻意味深长:“你离婚了。而我正在追求你。”
罗璇沉默。
追求,追求什么,追求罗桑集团更多的投票权吗。
更何况在江明映撤资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上,很多信息,罗璇一个字都不想透露给祝峻。
她沉默着看向窗外。
街边的奢侈品店铺橱窗光影斑斓,一对情侣牵着手经过,女孩笑着看向男友,凑过去,两人头碰头、肩并肩地看着橱窗内的昂贵皮包,踽踽私语。
那是一个黑色的皮包,手柄处有一朵满钻的花。
罗璇的目光落在那个皮包上。
那个皮包,那朵钻花,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罗璇抬起眼,看见对面楼挂出大幅海报,模特抱着这个包,上面印着宣传语:
昨日重现
2008&2015
罗璇想起来了。
2008年,祝峻追求她,送了个一模一样的包,她却因此发现他并非良人。如今,7年过去了,2015年,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祝峻追求她,她依旧认为他并非良人。中间的时光似乎存在过,又似乎在这一刻消弥于高楼夜空。
罗璇站在高处,任由风过。
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人越向上爬,选择只会越少。
祝峻在对面“喂喂”两声,罗璇很快将这点思绪抛到脑后。
祝峻说:“你会考虑吗?”
罗璇垂下眼,微笑起来,言不由衷:“好啊。”
祝峻笃定地“嗯”了声,听起来很满意。
“不过,明晚不行,我有安排。下周吧,下周你有时间吗?”罗璇问。
祝峻的声音稳操胜券:“我当然可以为你腾出时间。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我怎么会忘呢。”罗璇愉悦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很期待。”
她看着那个包。店铺橱窗里,黑色皮包的满钻花朵一闪一闪。女孩子正和男友嬉笑,而祝峻在对面问:“这些年过去了。你还喜欢花吗?”
“我没变过。”罗璇笑眯眯道。
说完,罗璇也懒得再敷衍祝峻,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手机熄了屏,倒映出罗璇面无表情的脸。
回到会议室里,罗璇直接说:“我和江明映拆伙,这才几个小时,祝峻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觉得,必须收回江明映的投票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祝峻一家独大。”
老戴说:“钱从哪里来?”
罗璇说:“上市。”
老戴皱眉:“我一直没想清楚。罗桑集团,究竟要怎么上市?你们能不能给我透个实话?”
罗璇没说话,赵书记也没说话。小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老戴左看看、右看看。
罗璇用手蘸着茶水,在深色会议桌上写下四个字:
借壳上市
……
从小会议室出来,老戴拉住张东尧。
“其实我还有些糊涂。哪来的壳?”老戴问。
“珊瑚集团。”张东尧提醒他,“珊瑚集团是上市公司,资产很优质。”
老戴怔了好半天,喃喃问:“所以,3年前,罗璇就已经开始布局这件事了?”
张东尧低声给老戴解释:“珊瑚集团本就苟延残喘,宗先生一直等着珊瑚集团死透了,降价了,才肯出手收购。因此,3年前,罗桑集团帮了珊瑚集团一把,给他们续了几年命,赌的就是宗先生的现金流有更好的去处,不会再和我们抢珊瑚集团。果然,宗先生现在把全部希望放在p2p上,叠加中外脱钩断链的影响,从制造业大规模撤资,必然不会再和我们争珊瑚集团。因此,现在是我们借着珊瑚集团的壳子去上市的好时机。”
老戴眯着眼睛想了很久。
张东尧继续解释:“宗先生退出争夺,我们现在专等珊瑚集团死透了,低价收购。”他笑了笑,自嘲地打了个比方,“我们就的一群秃鹫……蹲在垂死的巨人身边,等待他咽气,变成一具尸体。”
老戴长长地“啊”了声。
“那又怎么样。”他说,“生啊死啊,本就是自然规律,没人躲得过。你,我,他,人终有一死。你在乎自己死后吗?反正我不大在乎。”
张东尧微笑不语。
老戴想起张东娇,住了嘴。
他把话题拉回公事上:“你这么说,我就听懂了。钱从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