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彻底锁死后，苏晚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让大家短暂休息。
铜色的灯光从备用灯里流下来，把众人的脸照得发黄。
每个人都没拿下背包，东西还都背着，但动作里都卸了点力道。
陆昭先是把便携主机卸下来，走向靠东的副控室。
他手里的硬盘始终贴身缠着，生怕有个三长两短。
他找到角落的备用服务器，一行一行地检查插口，拔下原有的数据线，重新插好自己的数据线。
他轻声说：“先恢复通讯，服务器能开机就能还原一部分原始数据。”
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的低声转动，林澈拿着医疗箱，做了简单归置，把基本药品在主厅临时医务台摆好。
那张折叠桌上还留着上次停留的人写的便签，纸边卷翘，内容已模糊。
萧燃把剩下的几支信号棒交给林澈自己收着，提枪走到大门口。
他低声念叨：“电控、气闸、物理锁都有，最里头铁门还双层。挺下功夫的。”他把背包拉开，检查了下弹药，随即肩膀一沉，“我出去转一圈，把警戒点全做一遍。”
苏晚晴没有回头，只低声叮嘱：“快捷路线、后备通道全查清楚，我们随时要撤。”
萧燃两步出了主厅，枪托低垂着，呼吸声变得沉稳。
地下购物中心通道宽阔，地板上其实早有人画了淡痕，他贴着墙边观察，一边默记每一处出口的位置。
踱步到东西侧通风井时，他注意到那里有条嵌在墙缝的新式轨道，通向不远处的小型紧急通道。
他走近石壁，摸出小刀，用刀背敲了一下铁轨，感觉震感结实。
后面连接的那道门锁是新换的。他蹲下来摸了摸，铁门没有旧锈，说明最近还有人维护。
萧燃嘴角不自觉咧起一下，“这里有三条通往外界的应急通道，真让人省心。”
他把各出口都做了红漆巡视记号，退回主厅。
另一边，陆昭输入最后的指令，备用服务器发出哒哒轻响。
冷气徐徐冒出来，屏幕自检跑了一行又一行的代码。
陆昭握着U盘，熟练地恢复数据。他屏息数秒，再把移动硬盘嵌入母机，敲下一串恢复命令。
外部电力还算稳定，他索性拿出血样处理盒，把女孩的血样取出，戴上手套。
桌上摆着微型离心仪，一瓶保存液。
林澈走到他身边，凑过去说：“要加速分析吗？你保留的那套方案，不会少吧？”
陆昭表情淡淡：“全在这儿，有备用教程。我先检验挂件与样本之间的活性反应。如果不断电，今晚就能得出第一组分别数据。”
林澈点头，没多言，回头收拾医疗器械。
这时候，童音女孩一直没说话，四处张望了几圈后，脚步径直走向通道深处一间侧房。
屋门没有关死，她抬手一推，门缓缓打开。里头安着一张单人床，床垫没落灰，床脚下方摆了一只旧布箱，箱上有几本色彩斑斓的儿童图书。
房间最里靠墙的位置，还有个小书架，书架底层夹着些绘本和图画本。
床铺恰好依着地面，尺寸合适，小女孩身高刚刚好。
她伸手摸了摸床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将背包卸下，试了试床的软硬，然后眨眼望望四周，自己坐了上去。
苏晚晴神色里多了一丝疑虑。她跟着女孩脚步走过来，抬手扶了下门框，低声问：“你认识这里吗？”
童音女孩没抬头，只小声道：“小时候做过梦，梦见里面有床，还有书。可我记不全了。”
苏晚晴听后没吭声，靠在门外抽查房间。她弯身走到小书架前，把上面几本旧书抽出来仔细翻查。
两本封面写着常见儿童故事，另外三本则是硬壳笔记。
她随手一本翻开，发现内部全是空白页。扉页处，用淡蓝色墨水写着一行字：“给我的小小音符。”
书上没有涂改痕迹，也无撕页损伤，像是有人特意为孩子做的记载。
苏晚晴用指腹摩挲封面，本能皱了皱眉。她把书递给童音女孩，问：“你见过这个吗？”
女孩看了两眼，抱住了书，不答。她把书慢慢放到枕头下，然后缩腿蜷在床头。
她没再多说话，只是看向门外，目光平静。
大厅处，林澈把手套塞进医药箱，沉下嗓音，“这地方准备得太标准，功能区分得这么细，防御和医疗分布一套不少。还有独立发电机。”
苏晚晴点了点头，把地图重新展开铺在餐桌上，“后备电源在最西端服务井下隔间，主油电还是按原防空工程布局来的。
我带过电路图。”她转头对陆昭道：“主设备别全部接在一条线上，优先突破医疗组和数据库。”
陆昭插着移动电源接口，不理会别的指令，自己在处理操作台上测算。
终端稳定下来后，陆昭一边搬运行李，一边调试血液样本，“血样处理和挂件试验都归我，你们别碰。”
他给童音女孩抽了一小管血，存进离心仪，动作麻利。
随后翻出口袋里的挂件，接入微型扫描仪。他把分析结果和之前的数据整合，在屏幕左下方记下了关键节点。
林澈回到医疗台检查药品。他一边核查消炎药和基础包扎用品，一边顺口问：“你打算用多少组样本比对？”
陆昭没回头，“三组，但最关键的是刚才那段异常频率和挂件信号的关联。我有单独代码能追踪传播点。”
林澈咕哝一句：“你别太晚，大家精力有限，保留一点备用能量。”
萧燃这时推门进来，甩了甩手上的灰尘，把门踢上一块木楔子。
“外面三条出口，气闸那边还有紧急蹬墙逃生井——方便跑。外围没什么危险信号，至少这几个小时没人来动。”
苏晚晴给他递了张地图，指了两个红点：“这两处藏得最深，弹药分别存一半。可以优先撤人，留一点信号干扰。”
萧燃点头，把弹药一分为二，“那边防线我也设了警报，一有风吹草动能传信号过来。”
他转身走到大厅一角，拿起一块磨损较重的钢板，悄悄看了两眼。
主大厅靠西墙上，那“晚安”二字下面，落着一道新刻的小字。
墨色贴着铁皮缝，一点一点烫了进去：“为你准备的最后避难所，我的天使。”
萧燃用衣袖蹭了蹭，没敢多摸。他小声回头喊：“你们看过那行小字了吗？写得挺用心。”
陆昭从数据台探出脑袋，扫了一眼那字，没说话，又低头记录缓冲数据。
林澈站在桌旁，沉默地看着墙面，身体并没有明显动静。
他从药箱里抽出一块药布，机械式地叠好，放回抽屉。
苏晚晴走过去，盯了一会儿那行小字，没有反应。
她把手搭在壁柜门上，“不用打扫了，先各分工做事。主区整理医疗和技术，通道巡逻按预案轮换。”
陆昭端过一壶凉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托腮看着设备检测界面。
保存的数据被一项项填补，血液样本的数据刷新着，挂件反应也同步在滚动。
他没去理房间的安静，把样本换到下一个试验管，不断写补结果。
童音女孩抱着空白笔记，趴在床头书堆边。她用指尖摸索着每一页空白纸，时不时把铅笔在扉页边缘点两下。
她问屋外：“这里之前是谁住的？”
苏晚晴没直接答，只道：“应该有人专门给孩子做了准备。”
陆昭检测进度过半，数据分析里的能级曲线开始下沉。
他抬头说道：“设备运行稳定，挂件和血样都在可控范围。明天早上之前，绝大多数数据能出来。”
林澈把最后一袋能量补剂挂到小柜台侧门勾上，顺势在桌腿下一摸，摸出一根备用信号天线，随手插到设备后面。
“再有两组巡查队，就是安全线。”
萧燃在铺好的铁门后放下背包，把手套抽出来，侧身坐到近门的折叠椅上。
“没什么异常。今晚能睡几个小时。”
没有人再多说话。大厅里只有设备的微鸣和偶尔的脚步声。
苏晚晴倚着桌沿，把手里的空白笔记合上，放进了自己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