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后听到这话就冷笑了一声,“偶遇?这话他敢说,你也敢听?”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并非很严厉,甚至有些轻飘飘的。
可是听到这话之后,梁公公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只听那咚的一声,就知道他下跪的力道有多大。
梁公公趴伏在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南皇后再次冷笑一声,“这让本宫如何息怒?皇上还没死呢,他们将家就敢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好啊,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那本宫就成全他们。安排下去,可以开始行动了。”
梁公公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但她却不敢不听南皇后的话。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看着梁公公离开,南皇后嘴角又浮现起了一丝冷笑。
“原本还想着慢慢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可是这些人啊,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争权夺利,他们也配?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他们不识趣。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趣……”
南皇后的声音近乎呢喃,但是这屋里面本就静得可怕,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屋子里面伺候的几个宫女全都听见了。
宫女们静静地站在原地,头微微地垂着,一动都不敢动。
但是,她们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南皇后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那端庄持重的模样,她拔高了声音,对着外面吩咐,“进来,将她们几个带下去,好生安葬。”
随着南皇后的话音落下,有几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可是脚步却轻不可闻。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那几个宫女身边。
两个人合力架起来一个宫女,一群人迅速退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又有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她们站在了之前那些宫女站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微微垂着头,眼中满是绝望。
她们都知道,从走进这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她们的头上就已经悬挂了一把刀。
而这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可她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着死亡随时降临。
…
江柏杉走进包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魏昭。
在皇帝病重之前,他从未正眼看过这个七皇子。
即便他的身体里面流着江家一半的血脉。
但他的母亲不听话,他也和他的母亲一样不听话。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上心。
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等着后宫再多出一位有江家血脉的皇子出生。
可他等啊等,等到最后,却等到了皇帝病重。
皇帝已经陷入昏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姜家已经别无选择。
若是不帮扶魏昭,那等待着江家的,就是全族禁灭。
南皇后这些年,表面上虽然一团和气,并没有如何针对过江家。
可是在暗地里,南皇后却一直都在对付江家
若不是有皇上偏颇,他们江家还真的不一定能对抗南皇后。
现在没了皇上的支持,若是不能让魏昭上位,那江家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全都要付诸东流了。
江柏杉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就恭恭敬敬地对着魏昭行了一礼。
“臣,参见七皇子。”
魏昭含笑看着江柏杉,声音十分的温和,“二舅舅实在是太客气了,之前就跟二舅舅说过,你我是血亲,你又是长辈,实在不必如此。”
江柏杉缓缓站直身体,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七皇子仁善,但你我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魏昭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那就听二舅舅的吧。二舅舅,这位便是神医谷的谷主。谷主,这是我母妃的二哥,我的二舅舅,也是朝中重臣,一直深受父皇信重,这么多年来立功无数,也很受百姓的爱戴。
二舅舅不仅在朝中举足轻重,更心怀天下百姓,这么多年来一直乐善好施,还资助了许多的孤儿,帮很多孤寡老人请郎中抓药材。”
“哦?”褚怀山有些惊讶地看向江柏杉,“江大人真是让老夫意外,这世上为官者,许多都说要为民请命,个个标榜自己爱民如子,可真正能做到这两点的,却少之又少。
江大人此举,已经超出了这世上的许多人,真乃旷世之才,有你是南诏朝堂之福,也是南诏百姓之福。今日老夫有幸见到你,和你结识,也是老夫的福气。”
听到褚怀山这一番话,江柏杉是有些惊讶的。
褚怀山成名已久,问做神医谷谷主几十年。
江柏杉以前从未见过他,可却没少听到他的大名。
江柏杉想着,褚怀山这么多年来受尽了世人的追捧和礼遇,性子可能有些高傲,也可能会十分古怪。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若是褚怀山并不好相处,他该如何应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褚怀山的性格和他所设想的天差地别。
竟然是一个如此和蔼,如此好相处的人。
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一番夸赞,比无数百姓跪在他面前磕头都让他觉得舒心。
江柏杉激动地笑了起来,脸颊也有些红,“能得到谷主的赞赏,是在下的福气。”
“江大人客气了,江大人可用饭了?”
褚怀山笑着反问,“若是没有的话,要不要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一些?我们也好畅饮一番。”
褚怀山的主动邀请,更是让江柏杉受宠若惊。
“谷主相邀,在下自然不会推拒,只是,会不会打扰到谷主?”
“不打扰,江大人快快请坐。”
江柏杉也不再推拒,笑着坐了下来。
江柏杉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司,又有这么好的官声,还能得到皇帝的重用,自然是口才了得。
而褚怀山这么多年来到处看诊,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数之不尽。
两人都是善口才的,又有心结交,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
其他人都不吭声,就连魏昭也只是含笑听着。
但是整个屋内,却没有片刻是安静的。
时不时地,还会有爽朗的笑声从屋内传出。
站在外面守门的侍卫,听着这热烈的交谈和不断传出的欢笑声,只觉得汗流浃背。
他们身为南皇后的人,自然知道南皇后不待见江家。
现在南皇后请过来的人,却和江柏杉坐在同一桌上把酒言欢,若是把这消息传回去,指不定南皇后要多么生气。
到时候他们这些站在外面的,定然要受到责罚。
可即便知道会受罚,侍卫们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半个时辰之后,褚怀山和江柏杉才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虽然还是很想继续往下聊,但是江柏杉也知道现在时间不早了。
“谷主一路赶路,肯定十分辛苦。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想来谷主应该会在都城多待一段时间,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坐在一起畅聊。”江柏杉道。
褚怀山点了点头,“说的是,那就等来日再见。”
和江柏杉道别之后,褚怀山一行人上了马车。
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趁着天黑,魏昭也上了褚怀山的马车。
随着马车渐渐走远,再也看不到站在原地的江柏杉,褚怀山这才看向魏昭,“说说吧,为什么要让我同他表现得一见如故?”
魏昭此时是坐着的,但还是对着褚怀山行了一礼,“多谢谷主帮忙。我之所以要让谷主和他表现得一见如故,是为了激怒皇后。本来她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生气恼怒之下,肯定要开始她的计划了。”
他就是要让皇后生气,因为只有情绪剧烈的波动之下,才有可能会出错。
而他,就是要抓住时机,抓住那一点点的错,要了皇后的命。
褚怀山笑了笑,“不仅如此吧?”
听到褚怀山这么说,魏昭不好意思的笑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谷主。的确不止如此,皇后生气之下,肯定会对江柏杉出手,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死期。”
即便马车里坐着好几个人,即便虞幼宁就坐在旁边,魏昭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将自己心中所想,干脆了当的说了出来。
他就是想要江柏杉的命。
不仅仅是他,江家的每一个人,都要为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们之所以能够步步高升,是因为他们卖了他的母亲。
他们踩在母亲的身上,喝着母亲的血,吃着母亲的肉,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可他们非但不感激,还嫌弃母亲没将自己的骨血全部都贡献出来。
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亲人,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褚怀山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看着魏昭,淡淡的问了一句,“他毕竟是你的舅舅,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嗜血残暴,毫不顾念亲情?”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江家欠他们母子两个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好!”褚怀山突然大喝一声,“我就喜欢这种坚定的人。认准了自己的目标就去做,不要因为任何外力的影响改变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