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趴在光滑的水晶棺边缘，棺里冒出白色的冷气一次次，喷洒在她苍白如纸的小脸上，让她毫无血色的樱唇变得发青，刺骨的寒气隔着厚重的衣料，一缕缕地穿透她的肌肤，钻进她的毛孔，渗入她的骨髓。
她平日最怕冷了。
可现在，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这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颤抖着下意识伸出苍白的指尖，去触碰那张俊美妖孽的脸庞。直到指尖传来一片冰冷，她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
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当真抛下她，独自离开了。
“为什么——”江漫雪崩溃的嘶吼。
“这到底是为什么？阿言，你别吓我，你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有不要你，我是有苦衷的，你为何不等等我，等我向你负荆请罪，等我跟你一一解释。你别死，你快起来看看我啊，呜呜呜——”
女子凄厉的哭声不绝于耳。
可那个平日最怕她皱一下眉头的男人，此时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眉目疏朗，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可以看得出来，他走得很平静，很安详。
江漫雪哭了不知道多久，屋门被人拉开了一道口中，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被人从门缝里扔了进来。
接着，外面传来见风的声音。
“我家王爷怕你冬日脚冷，便早早让绣娘教他做了这双软靴，王爷第一次做，手艺不好，总是出错，要么就是做出来的效果不满意。
于是做了拆，拆了做。
浪费了不少材料，一双矜贵的手折腾出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好不容易才做成功。本想着亲手将它穿在你的脚上的，却不曾想还没来得及，就……”
剑锋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的鞋子湿透了，还是快些换上吧，免得着了风寒，打扰的王爷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息。”
说完，脚步声离开。
江漫雪艰难地爬到靴子跟前，将两只全部捡起来，紧紧地抱进怀里。指尖轻轻抚摸着靴面顶峰触感，心口感到一阵窒息。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系统，你在不在？”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当你不存在？什么系统升级？分明就是骗我的。还有慕言的死，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跟你有关？”
江漫雪气得浑身颤抖，死死攥紧自己的拳头。等了半天，却没听到任何的回复。
江漫雪冷笑，目光落到右手边不远处的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中央放置的鎏金底座翡翠浮雕龙纹玉烛台上。
迅速爬起来，将烛台握在手上，将上面尖锐的部分猛地抵在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上。如愿听到系统尖叫声，才满意地牵起唇角。
“呵，不装哑巴了？不装离开了？”
系统：……
[嘿嘿，那个宿主，本系统其实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你就来了这么一出。吓得人家赶紧阻止，生怕你发生什么意外。你就看在人家这么关心你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赶紧把东西放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江漫雪猛地将手中的烛台往脖颈一刺，白皙的皮肤瞬间渗出鲜红的血珠，声音极冷，
“复活他。”
系统沉默了一瞬，似乎才反应过来。
[宿主，你在说什么疯话？人都死透了，还怎么复活啊？]
江漫雪满眼疯狂，
“少废话，要么复活他，要么大家一起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系统：……
[宿，宿主，你冷静，他已经死了，死了你明白吗？人死不能复生。他打开有一口气在，我还能想想办法，但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就算威胁我也没有用。]
江漫雪闻言，瞬间泄去了浑身的力气，凄惨一笑，
“哦，原来如此。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废话了。”
说着，就作势将尖锐的烛台用力地向自己脖颈上的动脉处刺去。
系统吓得哇哇乱叫，
[别别别，宿主。]
[想想你好不容易坐上的皇后之位，想想那个爱你如命的男主，再想你们两人的孩子。]
[幸福就在眼前，从今往后，你便是慕国最尊贵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人敢瞧不起你，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你的未来会无比幸福。这一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你真的忍心放下吗？]
系统一口气说了好多，可江漫雪目光坚定，毫不动摇。
系统终于崩溃了，生硬冰冷的系统音变得急促尖锐，开始口不择言，道德绑架，
[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自杀，我也会被抹杀的。你那么善良，应该不忍心我被你连累烟消云散吧？看在我这么听话，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你就大发慈悲，不要自杀好不好？]
江漫雪眼底的恨快要溢出了，
“你该死。”
“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恶事？”
系统一顿，随即结结巴巴，[宿，宿主，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江漫雪不想与它做无谓的争论，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心里都一清二楚。阿言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所以，你也应该给他偿命。”
刚刚痛哭的同时，江漫雪将剑锋的话迅速在脑海里仔细地梳理了一遍。这才惊奇地发现，慕言出事的时间点正好跟她被取心头血昏迷的时间点对上。加上之前的种种可疑之处，江漫雪不得不多想。
而系统现在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漫雪恨透了这些高高在上，捏住别人咽喉，操纵别人人生的怪物。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跟这股邪恶的势力斗到底。她痴迷地轻轻抚摸男人的容颜，动作轻柔地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可刚握上，江漫雪就发现，他的手心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她之前绣给他的荷包。
奢华的面料被攥出了不少褶皱，彩色的丝线折射出绚丽的光泽。
她三番四次弃他不顾，可他到死，心里念的还是她。江漫雪一颗心仿佛被人无情撕裂，疼痛在心口不停地蔓延，她闭上双眼，轻轻说，
“阿言，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这就来你面前向你赎罪，你慢些走，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