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两人在屋子里到底吵了什么,后来如何和好,典韦和贾诩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贾诩有此旁敲侧击的问过,但是许泽把话题岔开了。
所以这件事现在就成了众人心痒难耐的疑团。
特别是陆议。
许泽的开门大弟子,司职早上开门的那种。
他已经几次开口发问,但都直接被呵斥,总之现在全力准备,将粮运开凿至青州,而后准备攻伐清河郡。
不过,虽然不知抄了什么内容,但近日来治州之策十分顺遂,许泽拿出了几道内政之策,一一推行。
且已经和鲍公谈妥,逐步将陈登、于禁的兵马北调,留刘繇独自镇守丹徒。
大刀阔斧的政令发下之后,原本就是文汇新都的北海、琅琊商贾越发的多了。
许泽力主开设的学堂被曹昂沿袭扩大,开设的储学堂足有二百余处,以识字为主,辅以些许粗浅的文论。
重要的是,担任老师的都是出自陈氏、琅琊诸长、北海大儒等门下。
未来或许会更有出路,这种地方,出身背景很单薄的商贾非常喜欢,他们更愿意将自家的儿子送入学堂,拥护曹昂的政令。
同时自己再将生意做到北海、琅琊,主营文墨,加上本地的商盟,也就是卫氏和徐州糜氏的上千车马,可以四通八达。
青徐,已在数年之内完成了转变,成为经济、文化的命脉。
这和许泽超前的才干、灵感的确分不开关系,但是举国之力扶持,才是真正的推动之举,更何况,世家在自觉占许都无望之后,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
青徐就是最好的选择。
其地理在腹地,边缘靠海,可兴内外渔业,且被许泽多年劳苦通达驿亭、漕运,日后南北修筑运河便可通航,肉眼可见的未来大兴之地。
现在真要说两人达成的共识,恐怕就是未来扎根于此了。
唯一需要防备的,便是许泽、陈登反复提及的黄泛之事。
有了这些政令、调令,文武皆是感受到了其中运筹的暗流涌动,在期待着真正下令出兵的那一日。
如此按部就班的劳作、工事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日许泽收到了一封密报,其上只是歪歪扭扭的写着:有异动。
落款是“南山樵夫”,许泽暗笑了一声,苦笑摇头,和贾诩说道:“你看看,这不就上钩了吗。”
“嗯,看来老朽的判断无错,秋收还远,而今诸事平稳,找点事做倒是也不错。”
贾诩轻抚胡须,笑着感慨道。
……
六月上旬,忽而有一夜,自司马府出来了一个四轮车,自家中到城南,一路过南市似乎要去月桂楼阁,很快被校事跟随。
远远得见似乎是司马懿,毕竟现在司马懿双腿不方便行走,是城中少数用四轮车出行的人,早在这段时日逛市的时候为人所知。
原本校事人手不够,但恰好被许都府文学掾甄俨窥见,去校事府告知了赵达。
他和赵达也算是旧相识了,当年在客馆被赵达羞辱了一个多月,一怒之下又怒了几个月,最后学会了和自己和解,此后见到赵达都是笑脸相迎。
赵达当即抽调校事前去查看,猜测这司马懿应该是想向南出城,至外城见什么人,于是一路跟随。
果然,至内城后,跟随出城的人潮离去,搜查并无异物,且城门守将并没有盯梢司马懿的任务。
毕竟司马家也不是敌人,至少司马防还是京兆尹,身负要职。
到了外城即将出许都的时候,街巷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赵达下令将四轮车拦了下来。
可是带着守将一起聚集到城门下的时候,猛然发现,这人不是司马懿。
只是和他身形相仿而已,坐着四轮车身穿斗篷衣而出,只是一路上未曾显露模样,所以远处跟随的校事也只是猜测。
“你是何人,司马懿呢?”
“什么司马懿?”
那人胡须整洁,面带自信的笑意,双眸之中显出决绝,丝毫没有慌乱:“诸位,我乃是跟随最后一波子民出城,此四轮车是我在工坊购得,在下生性懒散,不想走这么多路,如何?”
“你!”
赵达眉头大皱,这人态度何等嚣张,在许都成岂有寻常人敢这般和校事打交道?!
那人脖子隐隐一伸,对赵达又露出轻蔑的笑容,浑不在意此人手中刀剑。
赵达刚想抽刀,但是此刻心中却又忽然想到今年起,府君吩咐过要整肃校事府,不能再随意检举、肆意攀咬,要开始以德行服人,为未来做准备。
因为校事府这种鹰犬之地,待日后一定会是“弃子”,那时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人有多少,谁也猜测不到。
赵达每每想起心里都是发毛的,因为他和洪大兄作恶多端,依照自己的喜恶攀咬了很多官吏,也谄媚以侍很多宗亲、大臣。
这品行,在日后就是拉去以儆效尤的存在。
他想要活命,甚至还能握着一份权力转任他职,现在就要学会收起尾巴。
“阁下何人,可否通报姓名,在下回校事府好记录此事。”
“在下陈移,字子忠,号巍山。”
巍山不移,便是此人在月桂楼阁的号,想来是个做学问的人,他傲气的看着赵达,道:“鹰犬终不吠,只因入门庭。”
“赵统事看来是个目光长远之人,知道收起爪牙,以求正途,我是颍川陈氏人,不仕。若要抓捕尽可动手。”
“先生走好,在下认错人了。”
赵达转身挥手,让城防散去,带着校事往府里走,可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一趟不像是意外。
回去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人是去了司马氏附近的街巷闲逛,然后晚上自借道而出,但因为司马懿近两月时常走动,所以也见怪不怪,未曾在意。
“是巧合吗?”
赵达摸了摸脑袋,这四轮车何时变得如此受欢迎了?
感觉谁都买得起似的,但依照精巧和做工,工坊可是两万五铢钱一辆,寻常家庭谁没事去买它啊。
与此同时。
随着城北大潮而出城的农户,推着今日收来的泔水车、粪车、杂物车而出,往许都外赶路而行,到达鄢陵附近的山地。
其中一个车队忽然停了下来,从杂草堆里翻出了一个黑衣袍服的年轻男子,另一人从小林之中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公子,出城了。”
为首的壮汉络腮胡须,笑得很憨厚,在司马懿面前搓着手说道。
司马懿心领神会,坐在推车边缘,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金子递了过去,笑着道:“多谢了。”
“诶!公子大气,是俺们谢谢你!”
司马懿回身看了一眼偌大的许都,灯市通明、颇为繁华,心中慨然万分。
永别了,京都。
至少,我脱身出去可隐居于山水之间,静待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