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咋这么晕……”
苏晴好似没有听见刘忙的问话，而是喃喃了一句，身子微微一晃。
刘忙下意识伸手扶住她，掌心触到她温热的手臂，两人都顿了顿。
空气里弥漫着威士忌的醇香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混杂成一种暧昧的气息。
只见苏晴靠在刘忙手臂上，呼吸带着酒气。
而随着两人的接触，她的眼神忽然清明了几分，像是透过眼前的酒杯，看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故事啊……”
她轻轻笑了笑，指尖在杯沿划着圈。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别人都说是天作之合。”
她顿了顿，仰头又喝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毕业后我们一起摆摊，住过地下室，啃过三个月的泡面。”
“他当时总说，等公司做起来了，就给我买大房子，让我当全世界最轻松的老板娘。”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蒙上一层水汽。
“后来公司真的做起来了，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可他也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不清了……”
“只知道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总有股烟味和赌场的腥气。”
“一开始他说只是陪客户，后来就整夜不回，账户上的钱像流水似的往外淌。”
苏晴的手指攥紧了酒杯。
“我跟他吵，跟他闹，他说我不懂事，说男人在外应酬难免失手。”
“直到有一天，催债的人堵到公司门口，我才知道，他把公司一半的股份都抵押了，还借了高利贷。”
“那时候我刚生了儿子，小名叫安安，才刚会叫妈妈。”
苏晴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看着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谅，说会改，可转身又拿着我偷偷存的私房钱去了赌场。”
“我跟他离了婚。公司被我拼死保住了，可他……”
“他跟法院胡搅蛮缠，说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时间照顾孩子，硬是把安安的抚养权抢了过去。”
说到孩子，苏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玻璃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知道吗？安安现在才五岁，每次我偷偷去看他，他身上都带着伤。”
“那畜生喝醉了就打他，说安安是个累赘！我跟他吵，他就拿安安威胁我，说只要我敢报警，就让我永远见不到孩子。”
“他还跟我要一百万，说拿了钱就把抚养权给我。”
苏晴惨笑一声。
“可我太了解他了，那钱给他，只会变成赌场里的筹码。他根本不是要钱，他是想用安安拖着我，拖垮我……”
苏晴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刘忙沉默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他想起念念粉雕玉琢的笑脸，再想到苏晴口中那个满身伤痕的孩子，只觉得一阵窒息。
原来每个人光鲜的背后，都藏着这样撕心裂肺的伤口。
苏晴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变成抽噎，才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刘忙，声音沙哑。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
刘忙看着她泪痕斑斑的脸，想起自己基本确认的女儿，想起梁静独自抚养孩子的隐忍。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跟苏晴口中那个嗜赌成性，不负责任的父亲差不多，一点也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而此时的刘忙才知道，上次苏晴说的她单身离异，丈夫车祸去世。
合着在苏晴的心里，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已经出车祸五年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刘忙虽然同样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狠狠的揍一顿，但苏晴的这种愿望。
可直接听的她一阵的头皮发麻。
而就在刘忙不知该怎么安慰一下苏晴的时候。
他发现苏晴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积压了数年的委屈全倾泻出来。
攥着刘忙递来的纸巾，苏晴觉得怎么也擦不干汹涌的泪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些被强撑着藏在干练外表下的脆弱，在酒精和倾诉的催化下彻底崩塌。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毫无章法。
刘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落在她的背上，笨拙地拍了拍。
掌心下的身体还在剧烈颤抖，那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而这句话仿佛成了开关，苏晴的哭声陡然拔高。
她猛地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扑进刘忙怀里。
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我撑不住了……刘忙，我真的撑不下去……”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敢倒下，我倒下了安安怎么办……可我真的好累啊……”
感受到苏晴温热的泪水，刘忙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抬手想推开她，指尖触到她单薄的肩膀，却又不忍用力。
苏晴的身体在发抖，那份绝望和无助透过紧紧的拥抱传递过来。
让他一瞬间有点失神。
“没事的，会好的……”
刘忙只能这样说，声音低沉而坚定。
他轻轻拍了下苏晴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苏晴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才慢慢松开了手。
却依旧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今晚……别走好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就陪我一晚上，可以吗？”
苏晴的声音跟加了迷香似的，听的刘忙一阵恍惚。
尤其是感受着怀里传来的异样，刘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看着怀里这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女人，脸上还挂着泪痕，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脆弱得让人心疼。
酒精还在脑子里作祟，加上心头那股莫名的愧疚和怜惜，让他点了点头。
“好，我不走。”
苏晴似乎松了口气，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