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毕成听了,并没有感到意外和惊讶,也没多问,只是躬身继续听着。
韩小冬也听出来了,他们父子不会和傅大哥一起住,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老实的听着。
“这处地方就在安远城里,走,我带你们先去吃点儿饭,然后就去安置下来。”傅天佑说着带头就往街里走去,边走边问,“韩叔,昨晚你们啥时候到的?我临走时还到这里看过,并没有看到你们。”
韩毕成急忙带着儿子跟在了傅天佑后面,很自然的进入了角色,父子俩护佑在了傅天佑左右,一边四处查看街上的动静,一边低声回答:“启禀公子,昨晚我们到得很晚,我们是将将赶到关城门的那会儿到了西城门,好说歹说才被允许进了城,我只知道公子跟小儿说过会在北城门附近等我们,我们就直接到了这里。”
韩小冬接过话头:“可我们到了这里时,城门已经关了,我们爷俩只好找了那个草棚住了下来,直到公子今早过来。”
傅天佑扭头看了韩小冬一眼,见他虽然冻的脸色通红,嘴唇都紫了,但还是坚持挡在自己左前方,给自己挡着风,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韩毕成,就像是一堵厚实的人墙,在自己右侧稍后一些,护佑住自己的后背,很明显,父子俩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担负起了他们的职责。
看到这一幕,傅天佑不由得心里有些感动。
没有谁是天生就比人低一等,韩家父子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由为朝廷戍边,抵御外寇的军卒变成了被官军围剿的叛逆,世道的崩塌混乱是一方面,但朝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新朝建立好几年了也没有给他们一个说法,只知道围剿杀戮,却不知道伤了多少热血将士之心,为了活命,一些人被豪强贵族收揽为死士,任意践踏,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性命,这些豪强贵族可曾考虑过朝廷的律法?
他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穷困的没有背景靠山的读书人,他没有权利为他们说话,也没有能力为这些人做什么,眼下他只能略尽微薄之力,让韩家父子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饱饭。
傅天佑心绪繁杂,对未来前景充满了忧虑,但他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带着韩家父子径直来到了靠近北街的一家拉面馆。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有城外赶过来的附近挑着山货进城来卖的山民,也有城里的商人或者商队,赶早出城去塞外的,还有城里大户人家的管事去菜市采买,更有许多城里做小买卖的卖小吃食的摊位在街边开了火,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清冷的街面上,让这寒冷的早晨多了一份凌乱的活力,远远地就能闻到各种饭菜香浓的味道。
傅天佑就是闻着拉面特有的香浓味道,来到了拉面馆。
这家拉面馆是城里一户的居民开的,饭铺坐北朝南,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家的格局,是个两间的铺面,在这北大街上非常有名,主要拉面味道确实好吃,还物美价廉,附近和城外进城的人,经常光顾这里,大都是老主顾。
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姓顾,叫顾大仓,带着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孩子经营这间饭铺,据说这间饭铺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同时留给他的还有拉面的臊子秘方。
因为拉面馆里面空间有限,在拉面馆前面的空地上,顾大仓摆放了几张桌椅,上面用油布和草苫子罩了顶,四周用粗布布幔制作的移动屏风遮挡了起来,冲着门口还有一道厚实的门帘,客人既可以从这里进入铺子,也可以在外面吃。
白天有客人时就摆放在这里,而且他把拉面的锅灶设置在了屏风里,夜里收摊时就把桌椅、屏风和铁锅收回去,明天再摆放出来,灶坑里柴火不停地燃烧着,在里面吃面的客人,并不觉得多冷。
傅天佑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每天中午他都会来这里吃碗拉面,和顾大仓也算是认识了。
见他进来,正在忙碌的顾大仓抬起头来习惯性的招呼道:“傅公子,是您啊?您咋早晨过来啦?快找个地方坐下,一会儿就好,还是老样子吗?”
“不是,今天我有客人,给我来,来七碗面,再给我拿六块烧饼。”傅天佑说着,见里面只有两张桌子上有人,就带着韩家父子坐到了一张空桌子上。
“好唻,七碗面,六块烧饼!”顾大仓高兴地喊了一嗓子,立即开始忙碌起来。
在这里帮他的大儿子顾长生,立即利落的给他们端了六块烧饼过来,看着傅天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恭敬:“傅公子,您这是有客人啊?”后见了韩家父子的模样后,就热情的提议道:“傅公子,您们要不要来点儿热汤?”
还没等傅天佑开口,一阵叽里咕噜的肠鸣在韩家父子的肚子里响了起来,在傅天佑看过去的时候,韩小冬还尴尬的捂住了肚子,韩毕成虽然貌似镇定,但还是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
傅天佑也没往心里去,谁还没有饿肚子的时候?就吩咐顾长生道:“先给他们父子来两碗热乎汤,里面加点儿葱花,有烧饼的话,再来两块烧饼。”
“好唻,两碗热汤,四块烧饼,马上就来!”顾长生大声吆喝着,很快就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汤水,小心的放在了韩毕成父子跟前。
傅天佑看着父子二人说:“你们先喝点儿热汤,吃些烧饼,待会儿等面熟了再吃些面食。”
看着冒着热气的热汤和烧饼,韩毕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虽然他很想立即将这些食物吞下去,但还是犹豫了一下,说:“公子还没吃,我们先吃,这,不太好吧?”
听父亲这么说,韩小冬本来伸向热汤碗的手,立即缩了回去,讪讪的冲着傅天佑笑了笑。
傅天佑看着韩家父子干裂的嘴唇,轻声呵斥道:“好啦,哪儿那么多讲究,咱家不兴这个,我让你们吃,快吃就是了!”
被傅天佑训了,韩毕成心里却热乎乎的,也不再矫情,告了一声罪道:“那,公子,恕小的放肆了,我们就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