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爷？”
桃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只觉心慌得厉害。
裴知予冷眼看着她。
这时霍礼带着百岁和长欢跑了过来，见是桃栀在这儿发疯，不由眉头紧皱，他正寻思着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西院里这般大吵大闹，扰二爷的清净，原来是她。
霍礼当即便怒喝道：“大胆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到西院来胡闹的？”
桃栀哆嗦了下，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裴知予，泣不成声地哀求道：“二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在此吵闹的……奴婢、奴婢只是想求雪棠妹妹，请她替我求一求二爷，让奴婢回西院来服侍，奴婢真的无处可去了……”
雪棠轻声道：“奴婢人微言轻，也不敢拿这样的小事来让二爷烦心，便回绝了姐姐，谁知姐姐竟恼羞成怒，说我不顾及昔日情谊，不肯帮她的忙，就打了奴婢。”
裴知予闻言，唇角冷笑更甚。
昔日情谊？
桃栀对雪棠做过的事，他不是不知道。曾经仗着大丫鬟的身份对雪棠那般欺辱，如今怎么有脸回来求她的？
再者，她把这西院当成什么地方了？她想走就走，想回便回吗？
当初，是桃栀自己觉得在西院挣不到什么出路，巴巴地去攀上了裴行焉，眼下却又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求着要回来。
当真是可笑至极。
裴知予沉着脸看了霍礼一眼，霍礼从那阴戾的眼神中读懂了裴知予的吩咐，直接唤来两个小厮，不由分说便把桃栀拖了下去。
“二爷，二爷饶命啊！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安安分分的，再不敢动别的心思！奴婢给雪棠妹妹磕头道歉，求您，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吧……”桃栀哀哀地哭号着，声音渐渐远去了。
桃栀一口一个妹妹的唤着，雪棠听得直犯恶心，她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松开了裴知予的衣袖，抬眸问道：“二爷，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裴知予瞥了眼雪棠收回去的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重又将她的手拉回来，在她手心里漫不经心地写道：“让霍礼把她丢进鱼池里好好清醒清醒。”
之后交由李管家随意发卖了便是，他不想在永安侯府，再见到桃栀这个人。
鱼池，便是那日裴景之落水的池子。
雪棠默了默，柔声开口道：“多谢二爷替奴婢出气。”
她一个小小丫鬟，自然无法对桃栀做什么，必须借助裴知予的手，才能让桃栀为她之前做过的恶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裴知予面前，她一向是沉静知礼的，偶尔示弱，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怜惜和保护欲，便是算准了这一点，她才在看见裴知予走过来的时候，任由桃栀动手羞辱。
裴知予看着雪棠清丽的小脸，想起方才她惊慌地跑过来本能地攥住他衣袖的样子，不由唇角轻勾，手指却在雪棠掌心里写道：“只是嘴上谢一句？”
这话他听得多了，实在太没趣味。
雪棠眨了眨眼，慢慢地踮起脚，在裴知予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吗，二爷？”
裴知予眼眸蓦地一暗。
天光寥落，雪色清明，唯有雪棠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如星子般熠熠，是他这些年寡淡无味的日子里，少有的一点光亮。
裴知予喉结滚了滚，眸色愈发深沉，大掌揽住雪棠的纤腰，把她按进怀里，低头深吻。
雪棠羽睫轻颤，这还是裴知予头一次在除了床榻之外的地方吻她。
他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强横地吞占着她唇齿间的每一寸领地，气息交缠，令雪棠几乎有些站不稳。
好半晌，裴知予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雪棠脸颊微红，唇上湿漉漉的，一副被折腾狠了的样子，她低头避开裴知予的视线，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二爷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裴知予的手仍环在雪棠的腰间，听见她这般问，却没有就此放开她，而是顺势在她背上随手写道：“百岁和长欢闹着要出来玩。”
这两个家伙许久没见到他，黏人得紧，简直是一刻不停地围在他脚边闹腾，裴知予被闹得没法子，才带着它们来后院转了转，不曾想，会撞见雪棠被桃栀欺负。
雪棠偏过头，这才发现百岁和长欢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她和裴知予，似乎在好奇他们正在做什么。
雪棠莫名有些尴尬，脸色更红了几分，连忙轻轻从裴知予怀里挣脱出来：“二爷，奴婢还有活要做，先告退了。”
手臂间蓦地一空，裴知予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雪棠抿唇，又轻声补充了句：“外头冷，二爷早些回房，免得着凉。”
听了这话，裴知予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了几分，微微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可以走了。
……
这一日，雪棠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得空歇息。
宫里送来了好些珍贵的药材，足足抬了十口箱子进来，听闻是裴知予的姨母，也就是那位尊贵的皇后娘娘，特意送来给裴知予补身子的，也指望着，这些她费尽心力从大周各地搜罗来的好东西，或许能对裴知予的哑疾有所帮助。
雪棠和几个小丫鬟将这些药材分门别类地收好，收进后院的库房里，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收拾妥当。
雪棠发现，其中有不少药材她都认得，且能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来。而有些则实在罕见，譬如那小小的一株叫做干胆芽的草药，听李管事说，一株竟可卖千金，听得雪棠暗暗咂舌。
回到偏房，雪棠坐下歇了一会儿，脑海中还在想着那满满十箱子的药材，不知皇后娘娘送来的这些药，能不能治好二爷的哑疾？
可是她听说，二爷这病，已经请遍了京中的名医，皆是束手无策，恐怕再好的药，若不得妙方，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二爷没有被裴行焉陷害，若是二爷还能开口说话……
雪棠垂下眼，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她没有见二爷在战场上杀敌的英姿，亦没有见过二爷凯旋之时策马行过长街时的意气风发。
此刻雪棠的心里，忽然没由来地冒出一个念头，她想看一看那样的二爷——
她不曾见过的二爷。
砰砰砰。
叩门声打断了雪棠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楚姨娘身边的丫鬟檀莺。
“姨娘请姑娘过去坐坐，那日您救了三公子，姨娘想亲自向姑娘道谢。三公子也吵着要见姑娘呢。”檀莺笑着说道。
雪棠微笑道：“姨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说罢，雪棠便跟着檀莺往外走。
路过裴知予的卧房时，她犹豫了下，没有进去打扰。这时辰，裴知予应当在看书，大约不会叫她过来伺候，左右她一会儿便回来了，还是不必知会他了。
到了芳华院，雪棠步入前堂，正要向楚姨娘行礼，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雪棠眉心轻蹙。
沈语柔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