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几人愣神之际,只听陆殷辞沉声问道:“人在哪儿?去请大夫了吗?”
墨安忙点头:“已经请大夫了,礼棋把人送到了最近的院子,大夫正在赶过去。”
陆林回过神来,立刻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派左卫去查刺客,珏兰,你把郝大夫和乐樱他们叫来,去给陈姑娘看伤。”
郝大夫和乐樱便是青荷的爹娘,他们常年在边疆跟着陆氏行军作战,医术高明,经验丰富。
乔珏兰应了一声,连忙派手下的贴身丫鬟去叫人。
陆明煦声音颤抖:“在哪个院子……快带我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了院子,远远地就看见躺在床上、鲜血染透衣服的陈映晚。
今天陈映晚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衣裳,如今胸襟处一片暗红,甚至看不清她的伤口在哪。
陆明煦只觉得双腿发软,不敢再往前。
好在床边的礼棋听到了声音,看见自家少爷神色怔愣,连忙冲过去,扶着他走向床边。
陆明煦很快看到了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陈映晚。
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仿佛没有丝毫生息。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护送她回去吗?”
陆明煦痛苦地闭了闭眼,又扭头看向礼棋。
礼棋自知辜负了主子的新来,跪倒在地:“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
“奴才被刺客用声音引开,结果刺客一直埋伏在侧,等奴才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刺客持刀冲向陈姑娘……”
礼棋颤着声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明煦悔恨不已,他为什么没有亲自送陈映晚回去?
如果他亲自送了陈映晚,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
他身边的陆殷辞沉默地望着床榻上的陈映晚。
墨安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郝大夫和乐樱也赶了过来。
他们早就从陆明煦口中得知青荷一直在侯府帮两人通信,也就很清楚陈映晚的身份。
看到陈映晚伤得这么重,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但郝大夫给陈映晚搭脉过后,却发现陈映晚的脉象居然稳定了下来,并没有奄奄一息的感觉。
郝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示意妻子也搭脉瞧瞧。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回映晚。”
见他们久久不开口,陆明煦越发害怕,若不是爹娘还在这儿,他几乎就要给两人跪下恳求。
乐樱连忙开口:“二爷别担心,陈姑娘的状况不算太糟糕。”
“我先开几副药,先把陈姑娘的命保下来,其中有一副解毒的药,万一那刀上有毒,也不至于丧命。”
乐樱是用毒高手,大多数毒药她都有办法解。
听到乐樱这样说,陆明煦可算稍稍放心,后退几步坐了下来。
乔珏兰担忧地望着床上昏迷的人儿,捏着手中的帕子,自责地叹息:“都怪我们……若是不把明煦叫回来,映晚也不会被贼人重伤。”
陆林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也有些愧疚。
乐樱开了药,墨安便立刻带人去熬药。
乔珏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自己的丫鬟:“去叫陈映晚的家人来吧,这事得让他们知道。”
跪在地上的礼棋连忙抬起头:“夫人!陈姑娘昏迷前跟奴才说过,叫奴才一定不要告诉佑景。”
乔珏兰:“这怎么行?万一映晚有个三长两短,需要决策,到底还是要她的家人在她身边。”
礼棋忙解释:“陈姑娘说了,一切决策全凭二爷做主!”
陆明煦和陆殷辞齐齐地看了过来。
前者眼神惊诧,后者怔愣中带着一丝落寞的恍惚。
陆林看向儿子,沉声问道:“既然如此……明煦,由你决定要不要告诉映晚的家人。”
陆明煦咬了咬下唇。
他倒是有这个自信,这世上除了陈映晚的家人,就只有他最了解陈映晚了。
佑景后日就要参加第一场春闱考试。
佑景为此准备了很久很久,若是要这次考不上,下一次就要等到三年以后。
甚至还等不到三年。
因为陈映晚曾告诉过他,佑景对自我要求很严格,如果考不中,佑景很有可能就放弃科举了。
陈映晚绝对不希望这个时候影响佑景。
更别说,现在陈映晚的状况已经稍稍稳定下来。
陈映晚此刻昏迷着,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就算把这件事告诉佑景也没有任何益处。
只能让佑景白白地担心娘亲安危,考试的时候魂不守舍罢了。
此外……陆明煦也从陈映晚那里听说了这些年陈晓玉和承慎的算计。
听方才礼棋对那刺客的描述,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伤了俊山又逃走的崔桦平——也就是陈晓玉的相好。
如此一来,他们此举便有要成心害佑景考试不利的嫌疑在。
越是这样,陈映晚就越是不想随他们的意。
陆明煦很了解陈映晚所想,而陈映晚让他全权负责,也说明映晚相信他。
“……”
陆明煦攥紧拳头,缓声道:“此时先不告诉佑景和柳翠云……”
“但为了安抚他们,不让他们产生怀疑,让陈月宜来一趟吧。”
几人之中,柳翠云虽然年纪最大,但却藏不住心事,尤其以陈映晚为主心骨。
若是陈映晚在她身边,她倒是能掩盖一下情绪,但陈映晚这个陈家的主心骨倒下了,她一定是最慌张的一个。
至于冯婉儿,武功虽高,关键时刻也足够稳重,但平日里大大咧咧,大家都知道旁的事没有能让她忧心的。
倘若得知陈映晚重伤昏迷,她肯定要魂不守舍,就会被心思细腻的佑景发现。
唯一能用的就只有陈月宜了。
这孩子是陈映晚特意跟陆明煦夸过的懂事可靠。
见陆明煦已经有了决定,几人点头。
陆明煦又看向陆林夫妻二人:“爹娘,你们也先回去吧。”
“你们刚忙完大事,不宜操劳,这边有我照顾映晚。”
乔珏兰抹了抹眼角,点头同丈夫离开。
回去的路上,乔珏兰有些置气地瞪了一眼丈夫:“都怪你……你若不把明煦叫回来,映晚也不会遭此一劫。”
陆林叹气:“我怎么会料到?本以为内鬼已经揪了出来,咱们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
乔珏兰抿唇,又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你方才在明煦和辞哥儿面前说的那些……可是你本意?”
陆林一顿,有些躲闪地垂眸:“夫人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