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的目光往上,缓缓地落在盛聿的脸上。
可是为什么,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竟让她有种陌生的感觉?
陌生到她觉得心寒,整片胸口都在发麻,紧接着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脏开始蔓延开,疼得她眼圈通红。
而那个男人也终于越过人群,目光僵直地看着门口的她。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通红的眼睛,盛聿几乎是瞬间冲破几名医生到她的面前。
宁槐清抱着怀里的孩子,错愕地看着跑向祝鸢的男人。
盛聿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
他伸出手,指尖都在颤抖,“鸢鸢。”
祝鸢像是受到了惊吓,慌忙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摇摇欲坠的泪水滴落,砸在盛聿手背上,灼烫皮肤。
和前几天在他怀里大哭不一样,她越是一言不发地掉眼泪,盛聿越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失,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像是落水的人看见救命稻草,恐惧感袭来的瞬间,他上前将祝鸢紧紧抱在怀里,“鸢鸢,你听我说……”
然而祝鸢在他的怀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你放开我!”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要将她的纤细的身体撕裂开,让盛聿抱住她的手一僵。
病房里的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哭着喊了一声:“爸爸!”
乔迈医生眼疾手快,连忙转身将病房门关上。
祝鸢听见了孩子的叫声,她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嘴角扯开一丝苦笑。
她看着脸色阴沉紧绷的盛聿,张了张嘴想说话,可胸口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鸢鸢!”
……
病房内,乔迈给祝鸢做完检查,对坐在床边紧紧抓着祝鸢的手不放的男人说:“祝小姐只是急火攻心晕过去,您不要担心。”
“出去。”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乔迈医生看了眼男人清冷的侧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带着护士出去了。
反手关上病房门,乔迈和司徒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旁边的恩佐,是祝鸢刚到病房门口看见盛聿和宁槐清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追过来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祝小姐会来医院,更想不到竟然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徒哥,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孩子……”
刚看到病房里的画面的时候恩佐想说服自己可能是个乌龙,可那孩子的模样,他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
更别说那个孩子喊聿少“爸爸”了。
他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如焚,司徒不说话,他就问乔迈,“乔医生,那孩子真的是聿少的种吗?”
管不了这是什么场合,也不管自己说话是否太糙。
乔迈医生给了他一个沉重的眼神。
恩佐看懂了,如遭雷击,抓狂道:“不是,聿少是刚知道的还是早就知道的?”
“上星期,他发病后去了一趟伦敦。”
司徒咬了咬牙,刚才要是他反应快一点,也不至于让祝小姐看到那一幕急火攻心晕过去,他真该死!
听见司徒说是那么多天以前就知道的,恩佐就更烦躁了,“这不是聿少的行事风格,就算那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宁槐清把孩子带回来?”
他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傻。
聿少对宁槐清有没有感觉他看得出来,否则他不会招惹祝小姐。
“不是聿少让她回来的,是她自己带着生病的孩子回国的。”
“回国就不能送回去吗?”
司徒狠狠握紧拳头,“昨天聿少知道宁槐清带着孩子回国,就已经叫人安排他们坐飞机回伦敦。但没想到那个孩子在机场突然晕厥,不适合坐飞机。”
恩佐彻底没话说了。
真是老天爷都不帮聿少。
他现在自责不已,如果他快一点追上祝小姐的话,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他懂。
这事迟早瞒不住!
恩佐这会儿想起刚才护士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放了东西,他追问乔迈,“为什么要给祝小姐抽血?她只是晕过去而已。”
乔迈讳莫如深,“是聿少的意思。”
……
盛聿紧攥着祝鸢的手,目光从她臂弯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针孔移开,落在她苍白无色的脸上。
即使晕过去没有意识了,她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不放。
盛聿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抚着她的眉头,试图让它们舒展开,可他的指尖刚碰到,祝鸢长卷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然而她并没有醒来。
睡吧,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鸢鸢,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盛聿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随着铃声震动。
不算吵闹的声音却让昏睡中的祝鸢眉头皱得更深。
盛聿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清冷的眼眸看都不看来电显示一眼,下一秒手机砸向病房角落。
砰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恼人的铃声终于停止了。
他捧起祝鸢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我不会让人吵到你休息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祝鸢睡多久,盛聿就在病床边陪了她多久,直到她悠悠转醒过来。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祝鸢恍惚了一下,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刚浮现在脑海,盛聿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靠近她,目光温柔似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鸢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往日含笑地看着他,和他斗嘴调笑时弯弯得像月牙一样,漂亮得叫人心动不已。
此时却没有半点的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意。
“盛聿,我们分手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盛聿眼底的温柔像是瞬间被冰封住。
下一秒,他温热的掌心从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轻抚着,慢慢往下摩挲着她脸颊细腻的肌肤,低声说:“别说气话鸢鸢,我们不可能分手的。”
祝鸢眼圈一热,避开他的手。
盛聿低头在她的额心落下一个吻,掌心轻轻地,隔着被子覆在她的小腹上,柔声说:“你怀孕了,鸢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