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走后,沈观南一个人又在餐厅坐了许久,直到人家打烊,他才离开。
从餐厅出来,夜已经深了,这会儿的气温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几个小时前还能热得直冒汗,这会儿却又不得不裹紧衣服来抵御严寒,可能是天冷,也或许是因为心冷吧。
他苦笑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挺没面儿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先爱上的那个总是输,输到自尊都不剩,低到尘埃里,还不肯罢休,还幻想着她要是能多看自己一眼就够了,要是能帮她分担点就好了。
他现在就是这样,明明人家刚才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他也说了要继续当朋友相处,可不过转念,便又继续为她考虑起来。
通过这顿饭,他意识到林疏最近的情绪可能真的有些不稳定,与其让她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还不如由他带着她,哪怕是以最普通的朋友身份,哪怕他得不到半分好处,只要她能感觉好点就够了。毕竟再没有另外一个人会比他更清楚,如何在保持清醒,又不越雷池半步的情况下,收放自如,尝试放松,做一些新的“放纵”。
因为当初他母亲离开的那段时间,沈观南也有过一段这样的日子,虽不尽相同,但大抵类似,他也想寻找一个出口,想让自己尝试放纵。但很不幸,当时并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但这次不一样了,他有经验,也有耐心,所以有信心能帮到她。
于是,次日,沈观南计算着她下班的时间点,时间一到,便立马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公司楼下,你看着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下来就行。”
突然的一句,搞得林疏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们今天有约吗?”
“没有,我这不是正在约吗?”沈观南语气轻松地开口。
林疏有些犹豫:“这太突然了,我手上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完,怕是不行。”
这点,沈观南早替她想到了:“我预约的是半个小时之后的时间,半个小时,足够你做收尾工作了。”他其实一直都对她这种经常加班的做法很是不认同,“如果半个小时内做不完的工作,就代表已经超过了你今天的工作量,那些不做也罢,明天来了再说。工作,有时候就是需要流出适当的余量。”
这个理由被否,林疏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拿它搪塞,可除了工作外,她担心的还另有其他。毕竟她昨天晚上已经把事情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她是真的不想耽误他:“到底是什么事,你提前说吧,要是不太重要的,我就不去了,上了一天班也挺累的,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沈观南那么一个聪明的人,又怎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旁敲侧击,意思很明显,要是无关紧要、风花雪月的事情,她就不去了,估计是怕他又说昨天那种话。
他笑了下,在电话里和她保证道:“你放心吧,今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而且,我都说了以后都会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要是中途有任何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随时可以走。”
半小时后,林疏从公司出来,沈观南的车还停在之前那个隐蔽的老地方,当然也还是那辆摩托车。
和第一次比,这次再坐他的车,林疏已经显得熟练多了,头盔,上车,俯身,一气呵成,随即抓住沈观南的衣服,在傍晚的晚风里,摩托车好似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顷刻间,晚风和人声一起扑了上来,像自由的滋味,更像是游离世俗之外的,不受约束的感觉。林疏长睫眨了眨,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她瞬间就觉得,不管沈观南要带她去哪,要带她去做什么,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有眼前的这一刻就够了,因为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车子驶了一阵后,在一条河边停下,林疏恋恋不舍地从车上下来,很明显,她还没有体验够这种在风中恣意的滋味,但看着眼前沈观南带她来的这个地方,也有些好奇:“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沈观南潇洒地取下自己的头盔后,又去拿她的,放好后,又从后备箱里提出两个大包,他把其中一个递给林疏,“拿着,去那边。”
林疏接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那里有个小亭子,应该是专门设置的供人休憩的停靠点。视线沿着河转了一圈,她发现,虽然不远处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甚至还有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拍这条小河的照片,可真正来到河边的却没什么人,好像除了她和沈观南,再没有第三个。
“他们怎么不过来?”林疏有些好奇。
“因为这里是私人的。”
“私人的?那我们……”
“这个私人恰巧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所以今天这里只会有我们两个人,够安静吧。”说着,沈观南朝刚才那小亭子的方向继续指了指,那意思是继续走。
林疏跟上去,心想他这交友面还真是挺广的。
到了地方,沈观南让她在旁边歇着,而他自己,则是把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拿了出来。
林疏见他像变戏法似的,一件件地往外掏,一开始还没搞懂他要干嘛,可在逐渐看到他拿出来的餐盒和鱼竿后,慢慢明白过来:“所以,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钓鱼?”
“怎么,瞧不上啊?”沈观南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继续熟练且快速地开始整理钓鱼的工具,晚餐已经全部拿出来了,他让她先吃,“你别小看了钓鱼,这是一项非常放松身心,但同时又能集中注意力的事情,你会在其中找到自我,摒弃一切凡尘的执念。”
林疏看着眼前的餐食,一时间竟有些花了眼,虽然每一盒都是以打包的方式呈现的,但食物之精致,包装之用心,也能看出这些都不会便宜。她挑了一个形状似桂花的糕点尝试,入口果然松香清甜,没有一丝腻味。
边吃,她边回答沈观南刚才的问题:“我可没有瞧不上钓鱼,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做。”
“那有什么惊讶的,人都是复杂的,我可能也经历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说罢,他整理鱼线,穿好诱饵,又起身抛竿,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专业:“好了,说了今天是带你出来放松的,其他话题我们一概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