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青那副了然的神色，米晚霏与小女孩一瞬将期待的目光牢牢锁着他，静待着答案。
“其实这就跟拓扑结构有关，左走廊的右墙与中走廊的左墙相接，中走廊的右墙与右走廊的左墙相接。虽然能起到一定的视觉欺骗作用，但还是存在着细微的细节问题，因此需要雾......”
何青滔滔不绝地分析着，扯了空间，时间流速，人类心理学，魔术表演原理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撕了一块墙纸做着示范。
看着他这副越讲越自信，厚重的眼镜片也挡不住他眼底的光的样子，米晚霏一时不忍心出声打断。
直至他终于闭上了嘴，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时，米晚霏轻声问道：“你知道鬼打墙吗？”
骤然间。
像一盆冷水，哗啦啦地浇在了何青的头顶上。
他低垂下了眼眸，额前的碎发遮掩在眉眼前，像是个做错了题的学生。
这是个充满鬼的世界。
即使普通人看不到鬼。
鬼打墙都是常事，更别说像眼前这样古怪的事情。
鬼想要改变人眼里看到的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些复杂的理论，完全可以概括为一句——鬼干的。
生产建立在需求上。
当一个世界里遍布鬼。
它们邪恶。
它们嗜血。
它们疯狂。
那这个世界上的报纸出现的优秀成功人士就会是一个极为强大的道士。
而不是其他的。
当然，如果生产能够创造新的需求，普通人只需要通过某种科技手段就能抵御鬼，那出现的自然会是另一种身份。
可米晚霏深知。
这太难了。
这简直不可能。
早在那场浩劫当中，人类社会满目疮痍。
羊的情况她看得见，可对狼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一旦产生了一点点小火苗，极有可能会被扑干净。
小女孩睁大了眼，“姐姐，所以我们是遇到了鬼打墙吗？”
“......不是。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米晚霏的心情此刻也不太好，每次想到现状，都感到一阵难言的无力感。
她自认自己是个没什么能力，也没多大责任心的人，所以也没有去改变的心思。
在快速交流后，米晚霏得知眼前的老爷爷因为在家中是第三个孩子，而取名叫金老三。
在晕倒前，只不过是在公园的亭子里跟人下棋。
而小女孩似乎不太想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说了句“直接叫我妹妹就好了”。
米晚霏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小女孩的目光有点怜惜。
好歹在某个地方生活过，一些事情她还是了解的。
她蹲下身，同情地握住小女孩的手，“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我知道你很在意，所以想告诉你，一个人的过去不会跟未来划等号。你叫媚媚是吗？明媚的媚。”
说完这话，米晚霏自己都有点惊讶于自己难得的高情商。
“......”
小女孩沉默地低下了脑袋，肩膀微微耸动着。
“没事......都没事的......”
米晚霏柔声安慰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雾气汹涌，还不等米晚霏站起身，前方就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拼装一样。
“看来这就是其中一个‘玩具’了。”
何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或许他是在害怕。
米晚霏赶忙站起身，回到了慕朝云的另一边。
虽然何青一个人也能扶的动慕朝云，但让他一个人扶，于情于理不太好。
而她的另一只手本想牵着小女孩。
见小女孩想要扶着金老三走，便也没有再伸出手。
也不知道慕朝云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不确定会不会碰到需要逃跑的情况。
到时候何青会愿意扶着慕朝云一起逃跑吗？
朦胧的雾气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咔哒咔哒”
类似积木转动的声音响起。
“呜......”
小女孩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不安地皱起眉。
感受到东西越来越近，米晚霏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
在混乱激烈的心跳声中，一个双眼呆滞的“人”从雾中显现而出。
他就像一个积木搭成的人一样，全身都是一块一块的。
米晚霏一眼认出，这是离双马尾小女鬼最近的人。
“居然是把人做成了玩具......”
这就是鬼。
恶劣。
残忍。
她恨得牙痒痒。
积木人最终站定在了几人眼前，并没有直接伤害他们。
“线索应该在他身上。”
何青选择了主动靠近。
“小心......”米晚霏提醒道。
难保这个积木人是不是有着判定的规则。
何青倒是胆子大，竟然直接将手放在了积木人身上，试探性地转动起其中一块积木。
米晚霏被这毫无预兆的举动惊得屏住了呼吸。
“咔哒咔哒”
积木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大。
“！”
下一秒，在米晚霏惊惧的目光中，何青没有事先任何商量地拆下了那块积木。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小女孩似乎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慌忙地想要从何青手中拿回积木，放回积木人身上。
何青任由小女孩拿走了积木，而后毫不犹豫地拆下了另一块。
“呃......！”
一旁的金老三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很显然，三人都不赞同何青的做法。
米晚霏甚至有一瞬怀疑何青是不是被鬼控制了。
“玩具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何青转过头，示意三人来帮他一起拆。
“可这是——！”
人。
人啊。
怎么能看作玩具呢？
她不想那么做。
米晚霏抿着唇，摇了摇头，把慕朝云扶到了一边，让他坐在自己腿边的空地上，靠着自己，远离了何青。
金老三虽然没说话，但他站在了原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女孩左右环顾，见米晚霏和金老三都没有动手，自己也犹豫着收回了手。
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何青独自拆积木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一声轻叹。
积木人一块一块地变小。
直至消失，也没有攻击几人。
看着地上的一堆冰冷的积木，米晚霏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或许他本来还有机会继续活下去的。”
她只顾着盯着积木，没注意到小女孩朝她投来了个有几分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