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澄大喜:“谢上师指点。”
“待孤创立新朝,必以一国之运奉养,助上师得道成仙。”
“谢大王!”尹真人面露喜色,忽而望向北方,低声道,“这些时日,贫道冷眼旁观,陛下联结朝臣,似有异动。”
董澄浓眉一拧:“这黄口小儿,竟敢造次?”
“待孤进宫,好生教训一番!”
“大王且慢!”尹真人劝阻道,“大业未成,尚需借助大周国运,不可太过威逼陛下,以免他玉石俱焚。”
“怎能纵容他任意妄为,岂非养虎为患?”董澄喝道,“正该威慑一番,叫他安分守己。”
尹真人低声道:“鹰无翼,虎无牙,便无威胁。”
“大王可剪除陛下羽翼,叫他沦为孤家寡人。”
“待来日,陛下禅位,揉圆搓扁,不过大王一念之间。”
“便依上师之言。”董澄颔首,“却不知哪些羽翼,可以剪除?”
“工部尚书曹斌、千牛备身武兴德,这二人忠于陛下,可踢出朝堂。”
董澄言听计从。
翌日,寻个错处,将曹斌贬为商州商洛县令,武兴德贬为华州华阴县校尉,赶出长安,无诏不得回京。
又增派千牛卫镇守太极宫,让内侍监视天子一举一动。
陈佑心惊胆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缩在后宫暗自垂泪。
……
且说都畿道、洛阳、豫国公府。
王玄肃自从战败,便意志消沉,在府中借酒消愁。
都畿道虽然坐拥洛阳这座古都,却也和长安一般,群敌环伺。
东面有夏王窦至德,占据河南道;南面楚国公萧宪,据有山南东道;西面有齐王董澄;北面燕国公罗士衡,攻取河北道。
凭借都畿道三州之地,王玄肃辗转腾挪,可谓夹缝里求生存。
先前,举三州兵马,攻伐长安,本以为足以拿下京畿道,将洛阳、长安连成一片,成就帝王之基。
没想到,竟大败亏输。
不光三万大军覆没,更折损了凌云真人,失去一大臂助,可谓伤筋动骨。
若非凭借洛阳关隘,阻挡董澄进犯,恐怕自己早已身死族灭。
正伤感时,忽有管事禀报,封舍人求见。
王玄肃随意一挥手,道一声叫他进来,便拿起酒爵,一饮而尽。
“豫公,胜败乃兵家常事,怎能就此一蹶不振?”封长卿痛心疾首。
王玄肃扯了扯嘴角:“三军覆没,粮草告罄,眼下这等局面,恐怕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不如尽情享乐一番,待来日,阴曹地府相见,也无遗憾。”
封长卿低喝一声:“豫公莫要自暴自弃,微臣此行,正有一件喜事,可令豫公开怀。”
“哦?”王玄肃颇为好奇,“有何喜事?”
封长卿回言:“据闻,蜀王张常逊献城归降,高郡公拿下成都,全据剑南道。”
王玄肃惊愕万分:“高楷竟如此之快,便覆灭蜀国,据为己有?”
“正是!”封长卿感叹道,“高郡公用兵如神,连战连捷,蜀国各州望风而降,区区数日之间,便已平定。”
王玄肃又惊又羡:“如此说来,他已占据天下四道,大周江山四分之一。”
封长卿颔首:“高郡公麾下,既有精兵强将,又有贤才谋士,如今又得剑南道这天府之国,仓廪殷实,人口繁盛,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英主。”
王玄肃颇为嫉妒:“他不过恰逢其会罢了,西北四道,皆是些无能之辈,方才叫他夺去。”
“只是,他越发势大,必是我一大劲敌,这算什么喜事?”
封长卿不答反问:“豫公细思,高楷拿下剑南道之后,下一步,该往何处动兵?”
“此人野心勃勃,必定夺取京畿道,成就帝王霸业。”王玄肃不假思索道。
陇西、巴蜀、汉中,再与关中连成一片,坐拥长安这天然都城,足以登基称帝。
“豫公慧眼如炬!”封长卿称赞一声,笑道,“高郡公与齐王势同水火,必有一战。”
“我等正可坐山观虎斗,伺机渔利。”
王玄肃目光一亮:“想来,董澄有这等大敌虎视眈眈,必无暇进犯洛阳。”
封长卿颔首:“豫公可拉拢高郡公,挑动他攻取京畿道。”
“待来日,两败俱伤,便是我等机会,还愁拿不下长安么?”
“长卿所言,深得我心。”王玄肃大喜,郑重道,“立即派遣使者,前往南郑,说动高楷起兵。”
想了想,他补充道:“将京畿道堪舆图,一并赠送高楷。”
这堪舆图为凌云子献上,本是助他攻取长安,可惜物是人非,图尚在,人却不存。
“豫公英明!”封长卿主动请缨,“微臣愿为使者,去南郑走一趟。”
他心中思量:高郡公有望一统天下,我可得提早下注,谋个退路。
一旦豫公兵败,我可转投高郡公,随他建功立业。
王玄肃不知他心中所想,笑道:“有劳长卿了!”
他转而想起一事,叹道:“那尹真人法术神通厉害,不知该如何应对?”
念及此,他忧心忡忡。
封长卿建言道:“微臣听闻,凌云真人有一师弟,道号凌霄子。”
“辈分虽在下,法力修为却在凌云真人之上。”
“豫公不妨请他下山相助,必能抗衡尹真人。”
“竟有此人?”王玄肃大喜,连忙派人携厚礼,前往太华山延请。
……
山南西道、梁州、南郑。
六月瓜熟蒂落,正是丰收之时,恰逢高楷长子——高景行一周岁生辰礼。
高楷尚在成都,便由张氏做主,在府中设下宴席,请来诸位夫人一同庆生。
这一日,府邸大门人来人往,险些将门槛踏破。
诸位奴仆迎来送往,高声呼喊,一个个嗓音干哑。
后堂,高景行穿着一身新裁制的大红圆领衣衫,脖颈间围着金项圈,挂着长命锁,戴一顶虎皮帽,众星拱月,憨态可掬。
杨皎之母孙氏瞧着外孙儿这可爱模样,抱着不肯撒手。
杨烨夫人刘氏笑道:“秾哥儿着实惹人疼爱,瞧这模样,当真如菩萨座下金童,难怪阿娘每日口中念着、心里想着,恨不得日日相见,一刻不离。”
张氏满脸含笑:“秾哥儿调皮,闹得人头疼。”
“唯有你婆婆,这般有耐心,捧着哄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