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建言道:“此事须得提早通知窦刺史,叫他做好接驾事宜。”
高楷颔首:“传令窦仪,叫他勿要大兴土木,只把昔日郭府清扫一番,作为府邸便可。”
徐晏清不赞同道:“主上为陇右、河西、山南西三道之主,郡公之位,怎能屈居郭府一隅?”
“不如修建一座宫室,以壮威严,不叫世人轻视。”
高楷摇头:“郭府足以居住,不可大建宫室,劳民伤财。”
何况,南郑不过一时安歇,并非久居之地。
“主上仁德!”三人皆是赞叹。
高楷笑了笑:“驻地虽迁往南郑,兰州仍为陇右、河西两道重心,不可轻忽。”
“有劳萧公为兰州刺史,兼领陇右道节度使,处置政事。”
萧宇连忙下拜,满脸激动:“谢主上信重,老臣必肝脑涂地,以报恩德。”
兰州可是主上起兵之地,陇右道亦是主上筚路蓝缕,第一个攻取的道州,素为重中之重。
主上竟将此大任,托付于他,怎不叫他感动?
高楷双手扶起,温声道:“萧公老成持重,我素来敬佩。”
“由萧公执掌陇右道,我可无忧。”
萧宇感激涕零,再度下拜。
杨烨、徐晏清既是歆羡,又是感叹。
萧公飘零半生,已是年过半百,却不得重用,屡遭贬黜。
所幸,终于得遇明主,可一展抱负。
……
时光流逝,转眼已至天佑十三年,五月。
梁州,南郑城。
这一日,城北郭府焕然一新,迎来新主。
高楷漫步在假山花池之间,见百花盛放、茂林修竹、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可谓一步一景,叫人目不暇接。
“这郭家之人,太过奢靡,怎能不亡?”高楷摇头道。
金城高府占地,已是宽阔,然而,竟比不上郭府一座花园。
至于前堂后宅,更远远不及,不啻于天壤之别。
好比简陋民居,之于皇宫大内。
窦仪陪同在侧,感叹道:“这府中一花一木,皆世间难寻,遑论亭台楼阁,更巧夺天工,辉煌煊赫。”
“将府中逾制之物,一一裁撤,勿要如此奢靡。”高楷面色肃然,“天下尚未一统,民众仍在水火之中,怎可贪图享受,忘了大业?”
“是!”窦仪忙不迭地应下,心中却是欣喜,主上志在天下,不为富贵繁华所迷。
大业可期!
游览片刻,高楷前往后院,春晖堂,向张氏问安。
“阿娘,这汉中水土,与兰州颇为不同,可曾习惯?”
“我儿不必担忧。”张氏笑道,“昔年,为娘曾随你父亲东奔西走,风餐露宿,可非羸弱之人。”
“阿娘习惯便好。”高楷颔首,转而问道,“秾哥儿可有不适?”
杨皎柔声道:“秾哥儿倒无不适,只是一路劳顿,颇为疲倦,乳母将他抱去睡下了。”
高楷微微点头,这时节,道路难行,极为颠簸,尽管一路慢行,亦免不了旅途劳顿。
张氏感叹道:“这府邸太过华贵,叫人心中难安。”
“楷儿,务必以勤俭持家为宜,不可如此奢靡。”
高楷点头:“阿娘所言极是,儿子谨记。”
见张氏面有倦色,众人稍待片刻,各自退去。
想了想,高楷先往明月堂一行。
“鸾儿,这府中可有阴煞之气?”
敖鸾笑道:“表哥不必担忧。”
“郭宏母子死于秦岭之中、褒斜道,魂魄已入幽冥,并未滞留府中。”
“如今,表哥既来,气运蒸蒸日上,恢宏盛大,绝无阴煞之气。”
在她眼中,整座府邸皆笼罩在祥云瑞气之中,一片光明。
表哥周身,更有紫光飞旋,凝成庆云,三重华盖之之下,玄黄之气氤氲。
可谓诸邪辟易,群魔不得近身。
高楷微微颔首,这倒是与他所见一致。
家宅安宁,事业才顺,必须慎重对待。
……
翌日一早,高楷召集府中文武,升堂议事。
“如今诸事已毕,可以起兵攻取剑南道。”
“诸位有何良策?”
窦仪拱手道:“主上,自古以来,从汉中进发,攻取蜀地,皆以金牛道为第一选择。”
“依老臣愚见,可从葭萌关起兵,先攻剑州,过涪江,取绵州、再夺汉州。”
“汉州平定,再攻成都,拿下成都,则益州可定。”
“益州一定,便得剑南道核心,其余州县,可传檄而定。”
众人闻言,皆是认同,走金牛道,最是稳妥,只需稳扎稳打,便能成功。
然而,徐晏清提出异议:“窦刺史所言,虽然稳妥,却忽略一处关隘。”
“一旦困于关外,不得寸进,恐怕徒劳无功。”
高楷问道:“可是剑门关?”
“正是!”徐晏清颔首,“此关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三万守卒,便可挡十万精兵。”
“自建成以来数百年,从未陷落。”
“如此咽喉之地,张常逊必派精兵强将镇守,不可强攻,须得绕过此关。”
高楷点了点头:“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徐晏清侃侃而谈:“不如走米仓道,由阆州起兵,先攻梓州,再取绵州,其后,汇入金牛道,直趋成都。”
“如此一来,可绕过剑门关,事半功倍。”
“不错!”高楷笑道,“这倒是一条坦途。”
从汉中入蜀地,到成都,唯有金牛、米仓这两道,尚可通行。
难怪诗仙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杨烨忽然开口:“主上,山南西道皆在我等掌控之中,或可走水路,逆流而上,直取成都。”
“哦?”高楷好奇道,“你有何良策?”
杨烨拱手道:“依微臣愚见,或可从渝州起兵,沿长江,攻泸州,转至雒水,取资州,再夺简州,其后直奔益州,拿下成都。”
他心中感叹,所幸,主上先行攻取山南西道,方才占据这等主动权,可从容出兵。
可见,汉中之于蜀地,实乃重中之重。
失却这道屏障,蜀国虽有沃野千里,却不过一马平川。
高楷沉思片刻,郑重道:“既如此,便兵分两路,水陆并进,于益州合兵,围攻成都。”
众人自无异议。
夏侯敬德迫不及待道:“主上,末将愿为先锋,攻取成都。”
“主上,末将亦……”诸将纷纷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