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孔强江驱车来到顺合公司的办公楼。
这栋楼位于江城工业区，不算太高，只有六层，但在周围一片低矮的厂房中显得比较突出。
楼下停着几辆挂着各种牌照的大货车，都是用来运输沙石的，车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孔强江把车停在楼下，径直走进大楼。
一楼是接待大厅，装修得比较简单，墙上挂着顺合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各种荣誉证书。
前台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在低头玩手机。
“我找温总。”孔强江走到前台前说。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座机拨了个内线：“温总，有位先生找您……好的。”
她放下电话，对孔强江说：“温总让您直接上去，四楼办公室。”
孔强江点点头，坐电梯上到四楼。
办公室的门开着，温英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孔强江，他立刻迎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孔总，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温英城的态度很热情，但孔强江能感觉到这种热情中带着一丝不自然。
办公室不大，装修得比较朴素。
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桌上摆着几个文件夹和一台老式的电脑。
沙发区有一套简单的茶具，看起来经常使用。
“孔总，喝茶吗？”温英城亲自给孔强江倒茶，“这是我托朋友从福省带回来的铁观音，您尝尝。”
孔强江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不错。”
温英城在对面坐下，脸上还是那种讨好的笑容：“孔总，杨总跟你说了陈狗的事情吧？这个人真是太嚣张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麻烦杨总的。”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孔强江放下茶杯，“你先说说这个陈狗的具体情况。”
温英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个陈狗大概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开始我们也没当回事，以为就是些不知深浅的外地人。”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说：“但这些人很能打，而且手段很专业。我们第一次和他们冲突的时候，我带了十几个人过去，结果被他们打得很惨。”
“很专业是什么意思？”孔强江问。
“就是……怎么说呢，他们不像一般的混混。”温英城皱着眉头想措辞，“一般的混混打架都是乱来的，靠人多和凶狠。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很有组织，而且身手都不错。”
孔强江点点头，这个信息很重要。
如果陈狗手下的人真的很专业，那他们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混混，而是有组织的势力。
“他们除了收保护费，还做别的事情吗？”孔强江继续问。
“目前主要就是收保护费。”温英城说，“但我听说他们最近在打听江城各个势力的情况，好像在做什么调查。”
这个信息让孔强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狗如果真的在调查江城的势力分布，那说明他们的目的不简单，不只是为了赚点保护费。
“你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来路？”孔强江问。
温英城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江城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些人。而且他们说话有外地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什么地方的口音？”
“具体是哪里我听不出来。”温英城说，“反正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孔强江在心里记下这些信息，然后问：“你觉得对付这几个人会很困难吗？”
温英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孔总，说实话，如果只是几个小混混，我们早就搞定了，也不会麻烦杨总。”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主要是……主要是最近我们公司的情况不太好，资金比较紧张，手下的兄弟也不如以前那么齐心了。”
孔强江敏锐地捕捉到了温英城话里的含义：“怎么，你们公司经营有困难？”
“也不是困难，就是……”温英城欲言又止，显然有话想说但又不敢直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孔强江说，“我们都不是外人。”
温英城看了看孔强江，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孔总，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江城的生意确实不好做了。”
“怎么不好做？”
“自从众兴公司来了之后，江城的格局就完全变了。”温英城小心翼翼地说，“以前我们这些公司还能分点汤喝，现在……现在几乎所有的大项目都被众兴拿走了。”
孔强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就拿那块要建江城国际广场的地来说吧。”温英城继续说，“按理说那么大的项目，沙石供应应该是很大的一块生意。但现在看来，这个生意我们是别想分到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无奈：“我们顺合公司在江城经营了十几年，有资质、有设备、有经验，但现在却连个像样的项目都接不到。说句难听的，我们现在就是在捡众兴公司不要的剩菜剩饭。”
孔强江终于明白了温英城的真实想法。
表面上，他对众兴公司很恭敬，但内心深处对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是不满的。
这种不满是可以理解的，任何人看着自己的生意被别人抢走都不会高兴。
“所以你觉得是众兴公司影响了你们的生意？”孔强江直接问道。
温英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孔总，我不是这个意思。众兴公司有实力，能拿到大项目是应该的。我只是说……只是说现在的竞争确实很激烈。”
他的解释很苍白，明显是在掩饰自己刚才的失言。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收回来已经晚了。
孔强江嗅到了温英城的不满，但他没有立刻表态。
作为杨鸣的得力手下，他很清楚现在江城的情况。
众兴公司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挤压了本地势力的生存空间，但这是商业竞争的必然结果。
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温总，我理解你的想法。”孔强江平静地说，“但有一点你要明白，现在的江城需要秩序。如果大家都各自为营，最终受损失的是所有人。”
温英城连忙点头：“您说得对，您说得对。我们当然支持维护秩序，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就好。”孔强江站起身来，“陈狗的事情我会搞定的，你不用担心。”
“那就麻烦孔总了。”温英城也站起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说。”
孔强江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了顺合公司。
但在开车离开的路上，他脑子转的很快。
温英城的态度让他意识到，江城本地势力对众兴公司的不满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很配合，但内心深处的怨气是存在的。
这种怨气如果得不到合理的疏导，迟早会成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