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诧异住,“可是……你又有什么可被他们取笑的?”
贾琏“呔”了一声:“可多了。”
“比如,我是个「没娘的孩子」。我从小就没了娘,我甚至都不能问我娘是谁,因为只要问了,不但府中上下都没人告诉我,就连我那老子也立即闭嘴!”
“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这样讳莫如深的?莫非我娘身份这么见不得人不成?”
贾琏转头望向窗外,“没人告诉我,我只有自己胡乱猜想。我想,怕是有可能我外祖父家是罪臣,所以我娘也受了牵连,贾府这一家子人都怕被我娘给连累了,于是对我娘闭口不谈。”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娘的冥寿、忌日。这府里也从来就没有祭奠过我娘。就好像她不是这府里的主母,就好像她从来没在这府里生活过一样……”
贾琏说这番话时,虽然面上很坚强,可是眼角还是隐约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黛玉心底不由得微微一痛,不由自主上前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可这又不怪你!不管大舅母是何样身份,更不管你外祖父家是否曾经获罪,这些却终究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个孩子,你哪里知道那些?”
贾琏垂眸凝视她,努力一笑,“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曾无数次这样安慰过自己。可是却还是觉得,人毕竟是母亲十月怀胎、一朝临盆生下来的,若一个人连自己的娘亲是谁都不知道,那就像在这个世上没有根一样。”
黛玉垂下头去。她已经失去了父母,这样孤单漂泊如浮萍一样的感受,她如今每日都在切肤亲历。
“我懂……”
贾琏吸吸鼻子,努力一笑,“还有旁的。比方说我跟珠大哥年纪相差无几,从小一起长大。我是长房长子,他是二房长子。我们两个便一直被人拿来进行比较。”
“他天资聪颖,十四岁就中秀才;而我呢,读不进书,坐不住板凳,只能依靠祖荫,花几千两银子捐个官儿回来……便从小到大,所见之人明里暗里都说我不配为荣国府未来的袭爵之人,荣国府的爵位应该从我们长房,跳转到二房去承袭!”
“我虽不服,我知道我虽然读书读不过他,可我自然还有许多他也赶不上的好处。只是世风如此,只以读书论高低,我无论再怎样努力,也总被人扣上「纨绔」之名。”
黛玉垂下头去,将小手沿着贾琏衣袖,又向他手腕挪近了一些儿。
她虽低垂着头,却是缓缓莞尔,“不过这一节,我倒是觉着那些人未必全都说错了~”
贾琏顿足,“嘿!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黛玉缓缓抬头,颧骨之上莫名泛起一抹羞红,“你天资已是如此,俗话说「就不是读书的料」,那你若还为此苦恼,便是你作茧自缚了。”
“你若苦恼,还不如另外想个法子来补救。你这一辈是不善读书了,但是你只要管好你的子孙后代也就是了。承袭爵位,说到底要的是福祚绵延,又不是非要你这一代如何如何呢。”
贾琏挑大拇指,“此话有理!我也早想好了,必须娶个极为擅长诗书的嫡妻不可,这样便可叫我生出会读书的子嗣来了!”
贾琏说着,故意反客为主,手腕一转,直接抓住了黛玉的小手!
“比如……探花郎的爱女,学富五车的女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