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紫鹃、雪雁几个丫头“霹雳普隆”从后舱跑过来,兴奋地跟黛玉喊,“姑娘,这船在冰上飞起来了!”
黛玉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不是幻觉!
黛玉兴奋地转头看贾琏,“琏二哥又使什么法术?”
她眼底晶芒闪烁,如翠如璃。
贾琏看得心跳,索性伸手捉住她手腕,“与其好奇,不如来看!”
贾琏拉着黛玉一起出了船舱,到了甲板。
只见船前方伸出十数粗绳去,由健硕的马匹拉着奔跑。在冰上,这船竟变成了马车!马还是之前在陆路上拉车的那些马,可是到了冰上,因阻力减小,它们耗费同样的力气奔跑,速度竟然是陆地的数倍!
雪雁叫黛玉,“姑娘看船尾,那里也有新鲜的!”
黛玉几乎忘了她是个多愁多病身,这会子自己提起裙子,跟着雪雁就“扑腾扑腾”跑向船尾去。
贾琏看着忍不住笑,跟在后面提醒,“跑慢些,仔细脚下!”
黛玉却已经顾不上,兴高采烈地一直跑到后甲板。
后甲板上,几个艄公撑着长长的棹竿,看起来跟平素水上行船时没什么不同。
可这是冰上啊,撑着这棹竿又能做什么用呢?
黛玉索性直接跑到船边,王嬷嬷在后头担心地叫,“姑娘,可小心着!”
雪雁赶忙扶住了黛玉,两个小丫蛋儿一起伸脖子往船外看。
黛玉看了一眼便懂了,兴奋得拍手,“原来是这样!当真难为他们了,竟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儿!”
原来那几个艄公手里的棹竿,看着虽然还是普通的棹竿,但是棹竿尾部却包了一层铁皮。于是乎,这棹竿再不是用来划水,而是用来戳冰了。这便是给船又提供了一个反向作用力,协助拉船的马匹一起,让船行更快!
黛玉立在船边,两手相握,心悸不已。
雪雁有点担心,赶忙问:“姑娘可有事?必定是方才跑急了!”
紫鹃闻声赶忙走上前来,轻声呵斥雪雁,“瞧你毛毛愣愣的,尽想着自己高兴,竟也拖着姑娘一路疾跑。你可曾想过,姑娘的身子骨儿哪里吃得消?”
雪雁垂头,“姑娘,都是我不好。”
黛玉握了紫鹃的手,“原是我扯着她跑的,姐姐要骂便骂我吧。”
紫鹃又是心疼,又是抱歉,赶忙将手炉递进黛玉的袖筒子里,帮她暖着,“姑老爷病了,姑娘这自然是心急南归,恨不能叫这船都生了翅膀,于是这才急着来看这船。姑娘一颗拳拳孝心,谁能不体谅呢?”
“可是姑娘终究别忘了自己的身子骨儿弱。这次南归,时令着实不合适,姑娘若不仔细自己的身子,回头别姑老爷那边已经好了,反倒是姑娘回去又要病倒了去。”
黛玉倒是浅浅微笑,“若能叫我病,替了父亲去,我倒也乐不得呢。”
贾琏悄然轻叹,上前劝解,“紫鹃自是为了林姑娘好。只是林姑娘纵然体弱,却也没有那么弱。这样的距离,心情又高兴,便是小步跑跑也不妨事。”
紫鹃也只能垂首,“琏二爷说的是。”
黛玉瞟一眼贾琏,面颊微红,却转开脸去。
雪雁见贾琏来了,有了主心骨,便笑着道,“方才我瞧姑娘那般样子,不是心口难受,倒更仿佛是高兴得呢!”
黛玉一听就急了,作势将雪雁的手给摔开,“也不知你这又是在浑说什么?早知如此,方才就该由得紫鹃管教你,我就多余替你解围!”
贾琏自听懂了,不过为免黛玉尴尬,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是姑苏的女儿,从小就没见过多少冰雪,自然就更没玩儿过这些冰上的花样儿。这冷不丁瞧见了,可不是高兴怎的~”
黛玉回眸看过来,两人四目一撞。
贾琏这样「老皮老脸」的,自然只是会心一笑,黛玉却羞得忙转开头去。
“琏二爷可真厉害,竟将这拉冰床的法子都用起来了!”
就在这时,贾琏身后传来掌声,以及一把少女甜丝丝儿、脆生生儿的嗓音。女孩儿语速极快,是旁人的至少一倍半。倒像个小喜鹊叫喳喳似的。
贾琏一笑回眸,果然正是晴雯。
晴雯当日在老太太房里的时候,循着老太太那边的习惯,就是取了「喜鹊」的名儿。想必老太太也是看到了她说话时候的特点去。
方才刚上船,晴雯跟着鸳鸯、平儿、香菱她们几个去安置行李,这才晚来一步。
黛玉闻声便是挑眉,“拉冰床?这竟是京城里的老玩意儿?”
晴雯点头,“护城河上每年都有干这个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用这个赚几个大子儿,只是图一乐儿罢了。不过那些寻常的冰床上只能坐三、四个人,便是前面拉冰床的也都是人跑,谁也不敢想,竟然有咱们琏二爷这么大胆子,竟干脆将姑娘南归的行船都给改成大冰床了!”
“这船在冰上飞起来,看似简单,实则事先总要改造,还得提前叫人来训练马匹,甚至于前方还需要事先派人去查清河道情形,若有地方长了草,又或者干涸露出土面的,还得叫人事先漫上水冻成冰,这才能保证叫姑娘一路这么顺畅地滑回去呢!”
晴雯菱唇轻翘,瞟着贾琏笑,“依我估摸着,琏二爷这次改造船只、马匹的,花进去的银子怎么也得上千两!”
“还有提前要做的准备,更是估计从霜降就得开始预备,这前前后后没有两三个月的工夫,必不成行。”
晴雯小嘴儿叭叭地说完,黛玉脸上的羞红便一层又叠了一层。
晴雯说着拍掌,用眼角斜瞟着贾琏,“琏二爷可谓用心良苦!以我在府里这几年瞧着,琏二爷仿佛从未对谁这样用心过。”
贾琏便也不否认,勾着手肘晲着她笑,“是又怎样?”
他还得谢谢这小喜鹊呢,她可真是他的嘴替,竟是噼里啪啦地替他将这番用心都给讲说出来了!
晴雯瞟着贾琏笑了一会子,旋即又噘了噘嘴,“不过倒有一事不对:林姑老爷的信儿是才送到京,怎么琏二爷两个月前就开始预备了?怎地,莫非琏二爷竟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