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金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在每张疲惫的脸上。
许长生站在白板前,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案件线索,又被红色记号笔划得凌乱不堪,那些被划掉的名字和线索,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之前调查的徒劳。
“都打起精神!” 许长生用力拍了拍桌子,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咱们干刑侦的,最怕钻进死胡同。每个人的思路都有盲区,现在就是要把各自的想法倒出来,哪怕是天马行空的猜测!一个人的脑子再灵光,也有想不到的角落,只有把大家的智慧凑到一块儿,才能撕开这案子的口子。”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皱着眉头的队员们,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期待,最后落在孙怡身上,“孙怡,你先说说看法。”
孙怡翻开笔记本,一边看,一边整理着思绪:“之前我们一直盯着作案动机查,”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怀疑林家洛,是因为他和李依然的过去有瓜葛,李依然发现了当年的秘密,他们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林家洛就有了杀她的动机。
然后查杨丽娜和李依然的医院同事,也是看他们有没有和李依然结下过节。”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但如果换个角度,从凶器入手呢?毕竟一氧化碳不是普通东西,它不像刀枪那样随手可得,也不像毒药那样容易隐藏,它究竟从哪来?又是怎么用的?”
“这话在理!” 马卫国猛地坐直身子,“再狡猾的凶手也得留下痕迹。一氧化碳这玩意儿,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吧?” 他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翻找着资料,“咱们得查清楚,这种气体在市面上怎么流通?谁能接触到?运输和储存它都需要特殊设备,能接触到的人肯定有迹可循。”
许长生注意到老刘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微蹙,立刻示意:“老刘,你经验丰富,在技术这块钻研了这么多年,说说看法?”
老刘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严谨,他清了清嗓子:“我同意卫国的话。一氧化碳有毒,常温下又是气体,不好保存,也不好运输,稍有不慎就会泄漏,能接触到的人肯定有限。”
他拿起一支粉笔,在白板上写下 “来源” 两个大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声,“要么是生产它的地方,像化工厂、水煤气厂;要么是用它的地方,比如制药厂,用它做有机合成中间体,还有冶金厂......”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给大家指引方向。
“等等!” 小郑突然举手打断,脸上带着疑惑,“平常新闻里不总说,有人烧煤球炉中毒吗?会不会凶手用的是这个?在家里烧煤球炉收集一氧化碳,再想办法弄到车里。”
老刘立刻摇头反驳:“煤球炉燃烧确实会产生一氧化碳,但怎么收集?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灌进车里?难道要当着李依然的面在她车里烧炭?而且从时间上来说,靠煤球炉那点量,要达到致死浓度得多久?”
小郑挠了挠头,有些不服气,又提出新想法:“那家用煤气呢?我们平时做饭用的煤气也能让人中毒。凶手趁车停在监控盲区,李依然可能又睡着了的时候,偷偷放个小型煤气罐进去,拧开开关,等浓度达到致命程度后再带走罐子悄悄离开?”
“这个我们排查过。” 老刘指了指报告上的检测数据,眼神中透着笃定,“车内只检出一氧化碳,没有甲烷、丙烷这些常见的煤气成分。凶手用的就是纯一氧化碳,这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东西,背后肯定有专业的渠道或者知识。”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单调的轰鸣,仿佛也在为这棘手的案情而叹息。
“冶金厂?钢铁厂算不算?”马卫国突然问。
“当然算,铁矿石的主要成分就是各种含铁氧化物,都需要跟一氧化碳起化学反应,从而还原出铁来。”老刘回答道。
许长生看到马卫国似乎陷入沉思,问他:“我们排查过的人当中有在钢铁厂工作过的?”
马卫国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应该有......但这几天查了几十个人的背景,还真有点记混了。我一会去翻一下笔录。”
“别一会了,现在就去,这事很重要!”许长生催促道。
马卫国一听,马上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是,我现在就去!”
看着马卫国匆匆离开的背影,许长生转向老刘,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从技术角度讲,那辆车真的不可能自然产生致命浓度的一氧化碳?”
老刘的表情严肃起来:“绝对不可能。就算发动机一直怠速运转,要达到致死浓度,至少得几个小时。” 他指着照片上紧闭的车门,“而且车门紧闭,尾气根本灌不进去。一氧化碳一定是人为注入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监控里没拍到任何人接近车辆。” 许长生捏了捏眉心。
“是啊,我们已经把那个时间段附近的监控都仔细排查过,根本无法查出会有谁,不管是步行、还是骑行、又或者开着车接近李依然停放的帕萨特,然后再把一氧化碳注入她的车内。”老刘为难地说道。
“除非......” 许长生突然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这些一氧化碳原本就在车上?凶手只是设置了一个机关,让它在特定时间释放?比如设定好,等车行驶到某个地方,或者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就自动释放?”
“可我们把车检查了个遍!” 老刘有些着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座椅、后备箱、仪表盘...... 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没有改装痕迹,也没发现容器。能藏哪呢?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孙怡突然起身,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在 “冶金厂” 和 “车上藏匿” 之间画了个箭头,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如果凶手是冶金厂的人,有没有可能利用专业知识,把一氧化碳藏在某种特殊装置里?比如......”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某种需要高温才会释放气体的容器?冶金厂经常处理高温环境,他们对材料的耐热性肯定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