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顺着郭允厚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向北邙山,当场就愣住了。
只听郭允厚笑着说道:“温大人呐,你可别小瞧了这北邙山,这里边的门道可多着呢!
老夫也是前段时间从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关着的盗墓贼那儿学来的。
你且听老夫给你讲:‘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山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定有王侯埋此间。
唐半山,宋湾湾,汉墓出在山尖尖。商周出在河两边。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唐墓甜,宋墓涩、大明石灰扎嘴子、商周古墓腥味重、秦汉朱砂味太冲、春秋战国不用闻、带土就有青膏痕。
山随水曲抱弯弯,有穴分明在此间,飞蛾就在墓上面,雪花飘过立成盐,雷电交加定有墓,朽木附近你别找,有墓就在山岭间。
春秋战国是红土,西汉回填用黄土,东汉不用黄沙泥,唐宋墓坑多黑土,商周古墓上面大,春秋战国下面大。
以后朝代变化大,宋方唐园汉匍多。
左手罗盘、右手铲,泼天富贵在眼前!”
温体仁听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郭老抠彻底疯了,居然打起了北邙山上古墓的主意。
随后,他赶忙开口劝道:“郭老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胡来呀!
依照大明律,盗墓可是重罪!
再者说,咱们身为朝廷官员,要是干了这事,一旦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呀!”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儿呀!
老夫之前撰写的《搜寻宝册2.0版本》已经送给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了。
据说他按照老夫这宝册在江南,把那些涉案官员的祖坟都挖了个遍,还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呢!
这可比查抄贪官污吏来钱快多了。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审问起来麻烦得很,可他们的祖坟又跑不了,直接挖开便是。”
温体仁赶忙辩解道:“郭老大人,挖贪官污吏的祖坟和盗墓怎能相提并论?
挖贪官污吏的祖坟,是因为这些官员犯了重罪,朝廷有正当理由这么做。
可北邙山上的呢,随便一座墓里的主人都是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人物。
有没有后人都不好说,就算真有后人,人家又没触犯大明律法,都过去多少辈了,这理由根本行不通呀!”
郭允厚听完,仍不死心地狡辩道:“温大人呐,那咱们就这样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你心里就不觉得可惜难受?”
温体仁一脸正色地说道:“郭老大人,虽说本官也想增加朝廷国库收入,但盗墓这事儿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算打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干。
您老就别再打这主意了,要是传出去,朝廷和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前不久陛下刚刚昭告天下,重新启用太祖《大诰》,还恢复了剥皮萱草这种酷刑,这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要是咱们再去盗墓,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官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俩活活淹死。
再者,北邙山上可都是古墓,里面肯定设有机关,咱俩又不是干这行的。
况且此次咱们出京是巡视北方数省,可不是来盗墓的。”
郭允厚闻言,立马满脸凄苦地说道:“温大人呐,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如今江大人在西南数省大举用兵,每天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
等西南彻底平定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如今国库虽说有点存银,但也经不住这么消耗呀!
老夫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再者,古墓机关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老夫先前专门向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的盗墓贼请教过,还从中找到了几位盗墓界的高人。
他们分别是太祖年间御前行走的关山太保后人,以及东汉末年曹操挖掘古墓以充军需的摸金校尉后人。
所以机关这块完全不用担心,有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处理。
要是可以的话,老夫打算上奏,建议陛下设立一个衙门,就如同当年的摸金校尉或者关山太保一样,专门挖掘古墓,把里面的金银财宝都弄出来。
还有朝廷钦天监那群人,整天不是报吉就是报凶,没干几件正事,他们那身本事简直浪费了,还不如让他们来帮忙寻找古墓。
直接让摸金校尉和关山太保去挖掘古墓里的金银财宝,这样来得实在些。”
温体仁赶忙摇头说道:“郭大人,本官承认说不过您,但今天就算您把这北邙山说塌了,只要有我在,盗墓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如今河南咱们巡视完了,也该去陕西了。”
说着,他直接下令,所有人马即刻前往陕西,根本不给郭允厚开口反驳的机会。
此时,温体仁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袖子里的拳头也紧紧攥着,他实在担心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会被郭允厚说动,跟着一起上北邙山盗墓了。
看着头也不回径直离去的温体仁,郭允厚一脸痛心疾首地念叨着:“造孽呀!
竟入宝山空手而归,这让老夫晚上如何能睡得着觉?”
可转念一想,温体仁身为钦差正使,自己不过是副使,如今温体仁把所有的人手都调走了,就凭自己这把老骨头,即便拿上家伙事儿上北邙山,也根本挖不开古墓。
无奈之下,他只能追着温体仁一同前往陕西。
这一路上,温体仁刻意与郭允厚保持距离,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他实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郭老抠忽悠得头脑发热,直接调转马头,上北邙山去大干一场。
要是真那样,他温体仁这辈子的仕途可就算到头了,而且必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日后还怎么有脸在朝堂上立足呢?
毕竟,历朝历代,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盗墓贼能在朝堂上混到权高位重的。
郭老抠的名声,早在山西大同城外坑杀上千人,将其折现成两千万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
可他温体仁可不愿就为了那么点银子,把自己的名声给葬送了。
…………
随后,经过数日行程,两人终于抵达陕西。
温体仁刚稍稍松了口气,就在此时,郭允厚又赶忙掏出一本书籍,满脸兴奋地望着秦岭山脉,眼中放光。
嘴里念叨着:“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帝王。”
一旁的温体仁闻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转头看去,好家伙!
郭老抠手上正拿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温体仁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暗自叫苦:难道自己注定要栽在郭老抠手上?
这辈子的一世清明难道就要这样丢得干干净净了吗?
随后,郭允厚看了半天书后,又对着秦岭山仔细打量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雨过后,最先干之处。
大雪过后,先融化之处。
清晨上山,见雾气之处。
夏季中午,雾腾腾之处。
挖土三尺,见七彩土处。
周围烧光,小块没烧处。
四周干秃,小片青草处。
周围结霜,不见霜之处。
大地平原,隆起小山处。
背山环水,中间凹起处。
必有古墓,且为王侯墓。”
温体仁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从马上栽下去。
随后他一咬牙,赶忙喊来东厂千户孙云鹤,咬着牙说道:“孙千户,立刻把你们东厂搜集到的陕西官场所有贪官污吏的资料整理好,一到西安府立马给郭老大人送去。
然后把郭老大人直接给本官架到西安府,一刻都不许停歇!”
说完,温体仁直接策马狂奔而去,生怕自己再多听一会儿,就晚节不保了。
孙云鹤听完,赶忙安排人手,二话不说,直接架起郭允厚,一路朝着西安府疾驰而去。
同时,他又命人将陕西官场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都准备妥当。
原本正对着秦岭山脉看得兴起的郭允厚,冷不丁被两名东厂番子架上马车,一路狂奔。
郭允厚当场就急眼了,叫嚷道:“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老夫还没看完呢!
刚才老夫都确定好几处有古墓的地方了,你们好歹让老夫看完呀!”
然而,东厂番子充耳不闻,只顾赶着马车一路狂奔。
这下郭允厚更急了,喊道:“老夫的古籍掉了,赶快去帮老夫找回来,绝对不能丢!”
孙云鹤闻言,赶忙吩咐一名东厂番子去帮郭允厚把古籍捡回来。
随后,众人一路狂奔至西安府。
一到地方,孙云鹤立刻将整个陕西官场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一股脑都给郭允厚搬了过来。
而温体仁则带领人马开始在陕西境内巡视,并特意叮嘱孙云鹤,绝对不能让郭允厚胡作非为,一定要看紧了,必要时可以动用强制手段。
温体仁实在是一刻都不敢再和郭允厚呆在一起了,眼前这郭允厚简直就像一堆行走的火药,稍有火星就会立刻爆炸,而且还是无差别伤害,实在太危险了。
随后,温体仁开始在陕西各地巡视,只留下郭允厚在钦差行辕查看陕西官场贪官污吏的黑料。
郭允厚眼见盗墓这事算是彻底没指望了,只能耐着性子查看这些罪证。
这一看就是三天三夜,他愣是连眼睛都没合一下,把自己熬得双眼通红。
之后,他又让人把东厂千户孙云鹤找来。孙云鹤刚一见到郭允厚,当场就被吓了一跳。
心里直犯嘀咕:这位郭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彻底疯了?
只见郭允厚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孙云鹤伸出手。
孙云鹤见状,吓得连忙倒退几步,实在是眼前的郭大人模样太过吓人。
就听郭允厚声音沙哑地说道:“孙千户,你躲什么躲,把这群贪官污吏的族谱给老夫拿来,老夫要亲自查看。”
孙云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后赶忙安排人将所有贪官污吏的族谱给郭允厚拿了过来。
从那之后,郭允厚晚上也不休息,开始查阅这些贪官污吏九族之上所有人的信息,以及他们的埋葬地点。
这可把奉命陪伴郭允厚的孙云鹤吓得够呛,心中暗自感叹道:“这郭老大人也太狠了。
跟他比起来,自己这些平日里被称为朝廷鹰犬的锦衣卫,在郭允厚面前简直就是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