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文的三叔田有道,轻抚胡须,目光看向王三善,说道:“王老哥,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可太重要了,不然,我们还被田中文这小子蒙在鼓里呢。
一旦他用朝廷的公文来调我们的兵,我们还真不知如何应对。
要是任由他调兵,那我们的兵力可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要是不同意他调兵,就是与朝廷作对,到时候他要是跑到四省总督江大人那儿告我们一状,咱们可吃不消啊。
但如今这情形,田中文这小子已经攀上朝廷这棵大树,我们六家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呀?”
王三善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为难之色,说道:“这事确实棘手啊!”
田有道一听,当场就急了,说道:“王老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务必得拉兄弟一把,这忙兄弟绝不会让你白帮的。”
说罢,他一拍手,立刻有几个下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走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清一色全是银锭,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晕。
王三善见状,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可随即又赶忙闭上眼睛,依旧面露难色地说道:“田老弟,你我相交多年,不是老哥我不帮忙,实在是这事儿太难办了呀!”
听到这话,田有道神色凝重起来,说道:“王老哥,无论如何你都得帮这个忙呀,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这儿呢。”
随后,王三善一拍大腿,说道:“哎,谁叫咱们有这么多年交情呢!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
说到这儿,王三善故意停顿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田有道当场就急得不行,说道:“王老哥,只是什么呀?”
接着,王三善一脸正色地说道:“只是得加钱!”
在场的其他几家土知府听完,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感情折腾了半天,这位王大人是想趁机敲竹杠啊,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随后,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个下人抬着几口箱子走进来,无一例外,里面装的全是银子。
这时,田有道笑着说道:“王老哥,这下应该好办了吧?”
王三善眼睛放光,说道:“这下就好办了!”
看着王三善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田有道和其他几位土知府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王三善见状,赶忙收敛目光,随后尴尬地笑着说道:“田老弟,大家相交多年,这次之所以要这么多银子,并不是我要你们的银子。
说到底,我不过是拿你们的银子替你们办事罢了。
如今问题的关键在于四省总督江大人那边。
你们几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听从田中文的调令出兵。
至于剩下的问题,我会亲自去面见江大人,当面向他澄清此事。”
田有道面露疑惑,说道:“王老哥,可如今田中文那小子有江大人签发的调兵公文,倘若我们不听从他的调遣,这等同于公然与朝廷作对,在道义上可站不住脚啊!”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调兵的公文稍后本官也会想办法帮你们弄来。
到时候你们手中也有调兵公文,又何须听田中文的调遣呢?”
听到这里,田有道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就有劳王老哥了。
毕竟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放任田中文一家独大,那可就成第二个安邦彦了,到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随后,王三善胸脯拍得砰砰响,说道:“田老弟,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哥,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得帮你。”
收下银子后,王三善又对众人叮嘱了一番,无论如何都不能听田中文的调令,就算拔刀相向也绝不能妥协。
他稍后便会安排四省总督江大人给他们六家每家下发一张调兵公文,用来护身。
众人听完,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王三善赶忙朝田有道使了个眼色,田有道心领神会。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田有道面露疑惑地问道:“王老哥,难道还有事?”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老弟呀,老哥哥这儿有个好事,专门给你留着呢。
刚才人多,不方便讲。”田有道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说道:“什么好事?”
王三善嘿嘿笑着说:“田中文之子田征先前在贵阳城冲撞了四省总督江大人,在江大人面前举止无礼。
江大人对他极为恼火。
所以田中文为了保住他儿子,才主动请缨领兵去对付安邦彦。
但江大人对田中文父子很是不满,甚至扬言贵州宣慰使可以换个人来做。
这不,老哥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嘛!”
田有道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满脸兴奋地说道:“王老哥,这事儿可当真?”
王三善抚着胡须,笑着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田有道兴奋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要是运作得当,能把田中文拉下马,有王三善的帮忙,那他就能成为贵州宣慰使。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安邦彦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朝廷随时都能将其剿灭。
到时候,自己就是贵州境内最大的土司了,又与巡抚王三善称兄道弟,这可比当个土知府强太多了。
随后,他满脸激动地说道:“王老哥,这种好事你还能想着兄弟,兄弟实在是万分感激。
但具体该如何运作,还请王老哥给支支招。”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老弟,办法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田中文要是来调兵,你无需听从他的指挥。
若是他敢强行调兵,你就直接领兵和他火拼。
拿出你的底气和胆量,让田中文知道你可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至于四省总督江大人那边,有老哥我亲自去替你周旋,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田有道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说道:“好,一切听老哥的。
等兄弟我坐上贵州宣慰使的位子,必定唯老哥马首是瞻。”
随后,两人又畅聊了一番,田有道志得意满告辞离开。
看着田有道离去的背影,王三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低声说道:“老弟,对不住了,哥哥我是朝廷的人,只能委屈你了。”
接下来,王三善又分别在不同时间,偷偷与其他几家土知府私下见面。
说辞无一例外,都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并对他们许下贵州宣慰使之位的承诺。
其他几家土知府无一例外,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表示一定会和田中文死磕到底。
此时,田中文还沉浸在以朝廷调兵之名吞并其他六府的美梦中,却不知王三善早已给他挖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
与此同时,在贵阳城内,经过两日的休整,江宁坐在巡抚衙门大堂之上,秦邦平、卢象升、朱由检、老魏分坐两旁。
江宁开始调兵遣将,命秦良玉全权负责剿匪事宜,并责令曹文诏、赵率教在最短时间内将安邦彦及其部下一网打尽。
秦良玉起身领命。
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赶忙站起身,刚要开口说话,江宁抬手示意,说道:“殿下稍安勿躁,稍后臣自有安排。”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满脸失望地重新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坐在他身旁的老魏脸色瞬间又变得煞白。
看到江宁根本没给朱由检说话的机会,老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老魏实在是被吓怕了。平日里,不管是与人比武,还是惩处贪官污吏,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无论如何,他再也不想体验一人一马一刀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的场景了。
这两天晚上,老魏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自己在战场上,一人一刀一马在乱军之中拼命厮杀。
午夜梦醒时分,老魏常常以泪洗面。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老魏说什么当初也不会跟着朱由检一起来贵州。
战场上的惨烈程度实在超乎他的想象,他那菩萨心肠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就在老魏胡思乱想之际,江宁开口问道:“魏公公,先前本官命你和信王殿下收集贵州官场所有官员的不法罪证,如今收集得如何了?”
老魏赶忙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咱家与殿下早已收集完毕。”
江宁点了点头,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抓捕贪官污吏、抄没家产的事,就交给魏公公和殿下了。”
老魏闻言,顿时满脸喜色,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抚。
他随后站起身来,满脸激动地说道:“江大人放心,保证一个贪官都跑不掉,一个铜板都不会落下。”
朱由检也站起身来,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并不是很上心。
江宁有些疑惑,心想着:难道自己这位小老弟转性了?
之前一提抓捕贪官污吏,自己这位小老弟可是恨不得直接灭人满门,难道现在变得心慈手软了?
这不太对劲啊!回头得找个时间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江宁又吩咐卢象升调拨兵马,配合众人行动。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老魏满脸激动,立刻让人将之前收集好的罪证全部抬来,而后按照名单亲自带人去抓捕贪官污吏。
朱由检也站起身,挑选了几口箱子,同样领着人前去执行抓捕任务。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江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如今诸事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随后,江宁转头对身旁的李若琏说道:“老李,你去把东厂魏朝钦给我叫来,我有事儿要问他。”
李若琏领命,匆匆离去。
不多时,身着甲胄的魏朝钦来到江宁面前。
数月未见,魏朝钦模样略显狼狈,不过却多了几分历经战场洗礼后的铁血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