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漫皱紧眉头,神色严肃起来,“您当真是冲着我家阿晏来的?”
向卫国走到墙角,在木桶里洗着手,“你不是早就知道。”
苏漫冷哼,“我知道什么?老爷子,我们可是救了您,您不能恩将仇报。阿晏如今过得好好的,您要做出伤害他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向卫国坐到苏漫身边凳子上,浑身气势一凛,“你威胁我?”
老人在刀尖上淌血走过,哪怕如今年龄大了,压迫感也让人心头一震。
苏漫捂着肚子笑了,“您老人家说就说,吓着我肚子里小东西可怎么办。”
她都死过一次,还会怕?虽有软肋,可并不是她惧怕的理由。
向卫国闻言,浑身气势顿敛,“你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苏漫把身上床单扯了扯,“您能做什么?砍了我脑袋?那你砍好了。”
说着还把头伸了伸。
“一生不过几万天,早晚都是死,我能让您这样戎马一生的人痛下杀手,有你陪着我也不亏。”
向卫国一噎,“你死了,那臭小子怎么办?”
这脾气,怎么比他还倔强。
苏漫打着哈欠,“该咋办咋办,没我他就不能活?若真如此,他殉情陪我也挺好,不枉我为他做出牺牲。”
向卫国笑了,“那他若另结新欢再娶呢?”
苏漫更不在意了,“我都死了,管不了活人的事。”
只要她生前林晏待她好就成,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向卫国笑笑,眸光幽深地看向前方,低声道,“我以前曾经是南方人,小时候……”
听着老爷子回忆叙述许久,苏漫才弄明白咋回事。
老爷子老家是南方人,可十几岁时便到北方入伍,一生有三个儿子。
老大向国强如今在南方,老二向国勇在这边部队,老三向国伟就是早上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在市政工作。
具体职位没说,估计都不低。
二十多年前,某件事件在部队拉开序幕,当时向国勇在部队服役,而向国伟正准备留学深造。
可这件事的到来彻底打破他们家宁静,向国伟出国之事暂时搁浅,甚至还面临要入伍参军。
向卫国早已习惯枪林弹雨,也做好了送自己孩子上前线的准备。
正当他们准备入伍时,上级突然一个调令又把向国伟调去了南方。
无奈只能携带着妻子上任,等到南方没多久便听说妻子怀孕了。
向卫国那是操心不已,他妻子因年轻时操劳过度,等到一切安定,没享几天福便离世了。
他心疼儿媳妇没婆母照顾,等到向国伟媳妇快生产时,便带着亲卫前去帮衬。
后来向国伟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把他高兴坏了,还特意找了个妇人帮忙照顾。
原本是件大喜事,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在医院第二天,他想着自己身份是公公不方便,也有人照顾着,晚上便回家里住着。
可谁知当天晚上孩子突然就不见了,问遍所有医护人员,他们也不知道。
而那妇人说她见孩子和产妇都睡着了,便去走廊尽头洗尿片,也什么都不知道。
向卫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那妇人有没有说谎一看便知。
后来报了公安,还是没查出孩子的下落,而向国伟的媳妇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事实,一口咬定是那妇人抱走了孩子。
还怪罪向卫国,说那妇人是他找来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孩子没找到,一家从迎接新生的喜悦到满目仇恨,至此关系全都降到了冰点。
苏漫叹了口气,果然,“他们后面没再生一个?”
向卫国摇摇头,“没有,不过半年后倒是领养了一个男孩子。”
苏漫一听蹙眉,“那不也挺好。”
家里都有一个了,也够了。
向卫国想起那孩子的性子,没好气道:“好什么好,外人终究是外人,养不熟。白眼狼比比皆是。”
苏漫挑眉,嗬!
看来那位还是个不安分的主,若他家阿晏当真是那孩子,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热闹。
“那老爷子你的意思是阿晏就是那孩子?可你有什么证据?”
“我之前是怀疑过我家阿晏不是林家亲生的,可在村子时,我跟他爹娘吵架,多次提出这件事。人家可是一口咬定,阿晏是他们亲生儿子。”
再有就是林云潮牺牲,若林晏不是林家的人,这不就纯粹是设计他们给二房留后的扯淡事儿嘛。不是亲生的留什么后。
向卫国沉思良久,“都说外甥像舅,从我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你们时,便觉得那臭小子特别熟悉。”
“后来回家无意中翻看相册才知道,那小子像极了他亲娘舅,那双桃花眼跟他母亲一模一样。”
“若不是一家人,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若以后你看着他亲娘舅照片便知道,血浓于水不是说说而已。”
苏漫来了兴趣,“当真这么相像?那他如今可在这边,有机会我们可以见一见?”
像极了林晏的人会是什么样。
向卫国听闻,眼色瞬间落寞地看向别处,苦笑地扯了下嘴角。
“看不到喽,牺牲二十来年了。”
这也是他们向家的痛,对不起老张家啊!一起出任务,偏偏他就没回来。
那时老三媳妇刚丢了孩子,没过一年又传来亲哥哥牺牲的消息,太残忍了。
苏漫微愣,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抱歉,我不知道。”
向卫国看了她一眼,轻笑一下,“你这丫头,不着调时比谁都不着调,该道歉时是一点不含糊。”
“难怪那臭小子这么喜欢你,这性子确实讨喜。”
苏漫挑眉,“我的优点可多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可恰巧,这些我都有。阿晏喜欢我那不是理所应当?”
向卫国:“……”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脸皮厚。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
苏漫望着前面菜地出神,“老爷子,您就不想告诉阿晏您的身份?”
向卫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告诉了又怎么样,就像你说的证据呢?在证据面前,一切的猜想都只是伪证。”
“只有当证据呈现时,真相才会到来。你不是说过人生只有三万多天,我这把老骨头土都淹到脖子,没有多少日子了。”
“能再看见他已是恩赐,如今见他过得这么好,我很感激,认或不认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