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脑子本就灵活，又不是啥听不出好赖的人，当即跪下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说要认他当师傅。
请他教他断文识字。
也就这几个头，算是彻底改变了林晏生活。老人是理工机械工程教授。
不止会教书，更是教会了林晏有关机械方面的各种知识。
林晏学了两年，便觉得只是纸上谈兵，总是不对味儿。
便自己上公社到处找，最后找到了孙老拿废品站，硬是给弄了些零件，废品啥的回村里。
让他师傅现场教学。
就这样直到前年。
老人身子日渐不好，本就年岁大，下乡这么年也吃了不少苦。
看着也就不要行了。
估计是最后遗愿，是想知道自己家人还在哪儿。所以才让林晏出去打听。
苏漫看着林晏神色落寞，扯了下他衣角。
“那你打听到了吗？”
林晏笑了下，“嗯，当年师傅下放后，他的妻子孩子都跟着他大舅子，去国外了。”
“当时我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打听，有个邻居悄悄告诉我的。”
苏漫拿着水壶喝了两口，“不也挺好，至少他们都健康。你师傅后面几年，有你陪着，也不算孤单。”
林晏神色复杂的看向苏漫，“老子算啥好人，不过是图他一身本领罢了，”
苏漫把水壶盖上，扔林晏怀里，语气闫肃。
“你怎么不算好人。你当初救他，不也不图回报，自己都吃不饱，还怕他饿肚子。你师傅估计就是看你品行不坏，才冒着风险。”
“教你识字，教你本领。他这一生教书育人，付出良多。在那时，遇见你，都不忍你荒废人生，可见是个多有情怀之人。”
“能在最后几年时光遇见你，他该是高兴的。能得知自己家人无恙，最后走时，该也放下了。唯一有所遗憾，估计就只有，不能见到文化。”
苏漫还未说完，一只手捂住了她嘴巴，顿时吓了一跳。
他大爷的。
她在说啥？
这破嘴，早晚被它害死。
林晏眼眶红红，看着苏漫悄声道，“祖宗，你是不是想死。”
他不知苏漫从何知晓这些，可这是能说的？还是在候车厅。
她是有几条命。
够吃花生米的。
苏漫吐了口气，朝林晏点点头，不再说话。
林晏见她半模样，可见也吓得不轻，放开她，打开水壶。
灌了几口水。
经过刚才，两人都不再说话。
市里就这一个站口。
候车室里人不少。
都背着大包小包，座位有限，不少人横七竖八坐地上。闹得不行。
还有些人，四处转悠，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苏漫靠在林晏边上，紧紧捂着自己挎包。
直到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喊开始进站了，火车进站了。
乌压压一群人，疯了般，提着行李往里挤。
苏漫站起身跟着林晏一起，本想去排队，哪儿被人挤得东倒西歪。
直接站不稳。
还是林晏一手拎麻袋，一手护着她，也跟大家伙一样不用排队了。
挤都给她挤进了站。
等到上了火车，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走廊上到处都是人。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汗臭，柴油，各种气味，让人想吐。
我的个老天奶！！
苏哲，你最好没事。
否则，要他好看。
林晏个子高，背着包，麻袋扛肩上，硬是挤出一条路来。
苏漫跟在他身后，扯着他衣角，就这么东碰一下，西碰一下，来到他们位置。
这班118座车厢。
一排四人，等他们到位置时，对面已经坐了两男人。
林晏把包放下，里面坐椅下，又把麻袋扔上面，低声道。
“坐里面去。”
苏漫听话的坐到里面，把罗会给的那包吃的，放麻袋上，长长松了口气。
浑身汗渍渍的，热得不行。
拿起挎包里毛巾，擦了下脸颊，转头把毛巾递给林晏。
“擦擦吧，全是汗。”
林晏接过毛巾随便擦了两下，顺手放座位边上，“等会儿我拿去洗。”
“嗯。”
苏漫仰靠在座椅上，抬眸正对上，一双三角眼，眼中打量让她很是不舒服。
三角眼男人见被发现，也不再隐藏，率先笑道。
“兄弟，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这是你媳妇儿吧，真是好福气。”
林晏听闻，脸唰的沉了下来，冷眼看向对面男人。
“眼睛再乱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三角眼男人没料到这男人这么不给面子，唰的下站起身嚷嚷。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苏漫拉着林晏，抢先道。
“不好意思，我男人长期在单位上班，职业病又犯了。见你悄悄打量着我，以为是，嘿嘿~”
“我们啊，是去北边部队，给我大哥探亲。你喊他，这是有什么事吗？”
三角眼男人听闻，眼神顿时间变了，愣了愣坐下，讨好笑道。
“没，没事~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
我的个老天！！
他原本是见对面这女人长得漂亮，想唠嗑唠嗑，嘴上占个便宜。
没想到他男人来头这么大。
还有个哥哥在部队。
这铁板踢的，哪儿人还敢吱声。这时，他身边穿蓝布短衫男人。
连声附和。
“对，对对！打个招呼。你们也是去北方啊，我们也是。路途遥远，咱们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不是。”
苏漫点头，也没再说什么，靠在他肩上，从手伸到后面，拍着他后背。
消消气，消消气。
出门在外，这么冲作甚。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万一遇到个不要命的林晏这性子不知要吃多大亏。平日里这么沉得住气。
今儿跟吃炸药包似的。
不就看两眼，看得到，又得不到。她知道坐车不方便，穿的长裤，短袖，这般严实，能看到个啥。
林晏有了刚才经验，大大方方搂上苏漫肩膀，“睡会。”
这时火车渐渐启动，车厢里嘈杂声也降了下来，苏漫有些昏昏欲睡。
“检票了，都把票拿出来。”
两个工作人员开始检票。
在这时代，交通本就不便，哪怕是火车班次也有限。很多人买不上座位，站票都要买上。
有的转站，不想久等。
甚至站票都不买，先上车再补。原本几十个座位的车厢，乌压压走廊，真是到处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