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眠今日刚入宫,住进了帝王的寝殿朝阳宫的东殿。
他甚至没解释,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不过,温云眠也清楚,这样的事情,交给君沉御就够了,是不需要她去解释的。
毕竟帝王说什么,才是什么。
身后有许多宫女太监恭敬跟着,禄公公亲自为温云眠引路,云漾和云翡在旁边跟着。
入宫好几年了,两个丫头也变得格外的稳重。
禄公公心里门清,他当然知道皇上心尖上的人是娘娘。
哪怕宫里这会已经掀起轩然大波,都在议论贵妃死而复生,但是禄公公依旧很稳的说,“娘娘,瑶凰殿在半个月前已经命人在装潢了,里面添置了许多东西,气派的很,就等您住进去了。”
温云眠轻笑,没说话。
走到西殿外时,她停顿了一下。
她还记得,当初刚踏入朝阳宫时候的样子。
恍如隔世。
到了东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帝王的寝殿,自然是金碧辉煌的。
踏进去,踩在地面上的汉白玉,都是寻常百姓一辈子要赚的工钱。
最是奢靡帝王家。
宫女们规矩的为她沏茶。
禄公公笑着说,“娘娘,您可是头一个住在皇上寝殿的人,奴才也为您回来感到高兴。”
禄公公太聪明了,他虽然只忠心于皇上,可是该示好的人也不能含糊。
这就是宫里的生存之道。
毕竟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直接登上了皇贵妃的位置,要么不是一般人,要么在皇上心里不是一般人。
无论哪种,他都得敬着。
温云眠弯唇,“本宫也没想过能回来。皇上这段时间奔波太久,龙体欠安,公公要好好照顾。”
“是。”禄公公笑着躬身,“那没什么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娘娘您先歇着吧。”
殿内,只剩下云漾云翡贴身伺候。
祢玉珩很快过来,他已经换上了绯红色官袍,手里提着他金光闪闪的箱子,就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在外面灰头土脸的奔波这么久,终于回来换上他这身官服了,还有他沉甸甸,满满都是爱的心头肉箱子。
“微臣参见娘娘。”跪下时,箱子比膝盖跪地发出的声音都沉闷。
金钱的声音,总是格外好听。
温云眠看了眼他的金箱子,果然一回来,就是这身行头。
她喝了口茶水,“起来吧。”
“谢娘娘!”
“是皇上让你过来的吧。”
祢玉珩点头,“皇上让微臣照顾娘娘和腹中龙胎。”
龙、龙胎?!
云漾和云翡惊愕的看向温云眠的腹部。
所以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娘娘侍寝了?
还怀上皇嗣了?
温云眠却问,“章寐那边没动静吧。”
“没有。”祢玉珩眉梢上扬,说的很笃定。
温云眠问,“你做什么了?”
祢玉珩一愣。
温云眠挑眉看他。
祢玉珩咽了下口水,“也没做什么,就是听到他要去车驾上给娘娘把脉,我就给他喝的茶水里添了点自制的泻药。”
“不过这种泻药,只肚子疼。”
祢玉珩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着乱他心神……”
怪不得上次章寐把脉的时候,神情那么严肃。
原来是肚子疼。
……
太后去见了君沉御。
禄公公进来禀告时,君沉御还在看奏折,听闻后抬起沉着的眉头,“请太后进来。”
太后慈爱的进来,“回宫后政务繁忙,皇帝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君沉御淡笑,同太后到旁边坐下,“母后来见朕,可是有事?”
太后看向他,这张脸和先帝的眉眼像极了,“贵妃的事,你不打算同哀家解释吗?”
“她不是已经葬入皇陵了,怎会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此事已经在后宫传疯了。”
君沉御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
在北国时,太后虽未问过他,所执着的女子是谁。
但他也能猜到,太后心中已有了了然。
可她现在,却装出什么也不知的样子。
母后,是你一直以来从未对朕说过真话,还是如今已经学会在朕面前虚伪隐藏了。
“眠儿入皇陵时尚有呼吸,有人相救,朕就特地让她在宫外修养,今日才带回宫的。”
太后盯着他。
明知他说的是假话,也反驳不了。
“此事到底是有些荒谬,后宫现在乱成一团,得有人主持大局,所以你早些把册封容妃为皇贵妃的旨意颁布了吧。”
君沉御唇角轻扯。
没说话。
太后眼神微动,转身将张嬷嬷手里拿的香囊拿出来,“这是哀家亲手绣的,你身上的香囊戴得久了,也该换一换了。”
她的脸上,带着母亲的慈爱。
就那样笑盈盈的看着他。
君沉御接过来时,看到了太后手指上因为绣东西而扎的针眼。
张嬷嬷心疼的说,“太后为了给皇上亲自绣香囊,手指都扎破了。”
他垂眸,“皇贵妃的事,朕自有考虑。”
太后说,“最近你也知道,你之前因为朝中的事罢免了苏丞相,如今朝中鼎力的也就只有谢云谏和顾卫澜几个人。”
“哀家是觉得,朝中一方势力偏大,都不利于朝局稳定。”
“你说呢。”太后端茶喝水。
君沉御凤眸幽深,“所以母后是想提拔何人?”
“哀家老了,在后宫这么多年,也能看透不少的妃嫔。容妃不错,她弟弟也颇有能耐。”
“提拔容妃的弟弟,再册封她为皇贵妃,这让兴起的顾家、谢家、还有苏家可以三足鼎立,是最好的选择。”
君沉御指骨分明的手端起茶盏,没说话。
太后知道自己儿子性子冷,但也肯听话。
她便笑着说,“好了,你公务繁忙,哀家就先回去了。”
君沉御点头,“小禄子。”
禄公公赶紧侧身,恭敬的送太后出去。
殿内,只剩君沉御。
他将香囊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走到一个匣子旁边,打开后里面也是一个香囊。
这时前阵子,秦昭告诉他,太后在宫外可能有私生子,他派人在慈宁宫盯着,从而截获的。
她手上的针眼,从不是因为他而扎破的。
又何必在他面前演这一出母子情深。
香囊被他丢在地上,滚落一圈。
玄色龙袍衣摆拂过香囊,他毫无眷恋离开。
……
入夜,冷的很。
但是深夜的玉兰花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
温云眠还在琢磨顾家的事,她今日下午趁着得空,写了一封信,让云漾送去顾家。
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外面行礼的声音。
她起身,就看到君沉御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君沉御扶住她的胳膊,“怀着身孕,不必多礼。”
他拉着温云眠去旁边坐下。
“眠儿觉得,这个香囊绣工如何?”君沉御将太后给他的香囊拿出来。
温云眠拿在手里,“绣的很好,想必是绣工极为精湛的人所绣。”
君沉御眸色被烛火映照的昏暗不清,“太后的绣工,不好。”
“这个香囊,冰冷的没有一点人情味。”
温云眠愣了下,看他。
她突然就明白了。
想必是太后要为容妃争皇贵妃的位置了。
当着君沉御的面,温云眠将香囊丢在了一旁。
禄公公和云漾他们惊的一身冷汗。
君沉御凤眸微动,嘴角却缓缓扯动。
温云眠抬眸,“香囊能安神,既然让皇上夜不能寐,自然就不能留着了。”
她纤细的手抚上君沉御修长的指骨,“臣妾绣工好,皇上可要看看吗?”
君沉御的目光看向那只纤纤素手,他抬眸,看着她温柔的面容,“好。”
今夜殿内点灯,温云眠一针一线的为他绣香囊。
君沉御坐在一旁,半靠着,凤眸凝在她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他忽然有些贪婪。
贪恋她,贪恋她的美好。
哪怕知道,她方才不是真心的。
可他不在乎。
绣好香囊,温云眠亲手给他戴上。
君沉御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跟前。
两人距离贴的很近。
他眸子下移,看着她。
两人都没说话。
这时,伺候温云眠的小明子急急忙忙到殿外,“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顾家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