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边,一道暗光从树林的外面透射进来。
君沉御身上带着雪,他举着火把踏到此处,心脏的疼已经到了极致。
脚下的雪软塌,他心思在温云眠身上,没留意,一脚踩上去,身子踉跄的顷刻,手里的刀剑率先扎在地面上,撑住了他单腿跪下的身子。
一口血,刺目的从口中吐出。
火把摇曳的瞬间,掉在雪地里熄灭。
周围一片昏黑。
蛊虫发作,君沉御疼的肩膀发抖,他只能咬牙,将头抵在撑着刀剑的胳膊上。
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掉落在雪地上。
忍了一会,君沉御下颌线紧绷,慢慢直起身子。
俊美的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如墨漆黑的头发黏在脸旁,凤眸里是红血丝。
他忍着喉腔里的血腥味,艰难起来。
君沉御又撑着往前走了几步。
到处都是雪,他眼神仓皇。
就在他走过茂密树林后,忽然就看到遮天闭月中,那难得的一抹月光照亮,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坐在草堆那边。
她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草堆的旁边。
君沉御凤眸骤然放软,他刚要过去,就察觉到周围有人。
定睛一看。
是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黑袍衣袂在夜色里翻飞,他站在不远处。
君沉御停止脚步。
后面,沈恹和廉镇以及谢云谏,祢玉珩都要找疯了。
终于看到皇上,四个人迅速赶过来。
谢云谏和祢玉珩的目光第一时间去看周围,娘娘呢?还没找到娘娘吗?
谢云谏脸色倏地一变,好在定力十足。
祢玉珩已经要疯了,雪崩可是要死人的。
沈恹松了口气,“皇上,属下……”
君沉御抬手,沈恹立马闭嘴,顺着君沉御的目光看去,
几个人都看到了温云眠的身影。
谢云谏攥紧的手指顷刻松开,堵在心里的大石头,松动后落地,他胸腔起伏,狠狠松了口气。
祢玉珩眼睛倏地一亮,当即要过去,被谢云谏暗中扯出袖子,他脚步停下,疑惑看去。
谢云谏敏锐,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到秦昭的那一刻,心都漏了半拍。
祢玉珩就没那么敏锐了,他看不太懂谢云谏的示意,于是迷茫的盯着谢云谏。
谢云谏耐心给他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往前看。
祢玉珩蹙眉,脑子还是没转过来这根筋,反而用眼神问谢云谏:眨什么?
谢云谏是好脾气的人,闭了闭眼,抬脚往祢玉珩腿上暗中踢了一脚。
祢玉珩呲牙,疼的转身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秦昭!
他瞬间头皮发紧。
完了,糟了。
修罗场啊……
他赶紧看向皇上,要是实在要打架,他一会能拉住皇上吗……
祢玉珩陷入沉思。
他一会该怎么做,才能装作不经意的拉住了皇上,且不被砍头呢?
在皇上走过去的时候,假装自己被绊倒,倒在皇上跟前?
可这要是不拉着,天朝这么多人,月皇岂不是危险?
他一旦拉住了皇上,他今天就铁定要光荣牺牲,到祖宗跟前报道了。
然后,别人恩爱,他殉葬了?
虽然好几婚都轮不到他。
可这样死,是不是有点太轰轰烈烈了……
算了,死就死吧,忠诚的犬类就是要这样伟大牺牲的,也不枉娘娘金银珠宝的养他一场。
想到这里,祢玉珩暗中摩拳擦掌,找准姿势,准备随时随地抱住皇上,然后大喊娘娘月皇快跑,别管我。
祢玉珩在脑子里已经打一架了,君沉御只是静默的站着。
玄色龙袍在夜色里依旧尊贵无双,他侧脸线条流畅俊美,像是雕刻出来的,只是那双眼睛,浓郁的睫毛在眼下铺开阴影。
无人看盯着帝王的眼睛看,祢玉珩也没这个胆子。
不是,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云谏明白了这暗中僵持的气氛是因为什么。
一群人,从天黑等到天色露出鱼肚白。
君沉御终于开口了,“接皇贵妃回宫。”
后面的沈恹和廉镇反应过来,恭敬应声,带着身后的侍卫迅速往前。
温云眠听到脚步声,她没往后看,因为她知道,君沉御的人来接她了。
可她也能感觉到秦昭在附近。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出现……
她从宗庙被君沉御强行带走后,秦昭追过来了,为什么没来见她?
她想不明白。
只是定定的望着那边。
一直到沈恹和廉镇带着人到她面前,温云眠都在看前面那个方向。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
声音强硬的拉回了温云眠的思绪和目光,让她的眼睛不得不从前面抽开。
她已经不愿意和君沉御回去了,她已经想着待在秦昭身边,和云谏联手去为儿子争位,而不是回到后宫里去争。
可为什么他又突然愿意她回去了?
冷风吹动沙沙作响的树叶。
几片树叶飘落而下。
温云眠缓慢转身,隔着那些侍卫重重的身影,和君沉御对视。
君沉御凤眸幽深,静谧的看着温云眠。
谢云谏和祢玉珩也让开了前面的路。
君沉御往前,伸手,在温云眠从坡上走下来时,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
身后谢云谏恭敬递来大氅。
君沉御把大氅披在她身上。
一句话没说,带着她往前走。
侍卫们也立刻整理队伍,跟随着离开。
冰冷甲胄在寒风里有磕碰的声音,一双双靴子踩在枯叶和雪堆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而后慢慢淡出这片树林。
直到树林再次安谧下来。
好像没有人来过。
但是篝火烧掉树枝后的灰烬被风吹散,灰烬轻轻滚了几圈,也安静下来。
秦昭目光落在篝火上面,垂在身旁的手攥紧泛白,终究是闭了闭眼,忍着情绪往山坡上走。
月赫归拍了拍秦昭的肩膀,“皇兄,此次回宫危险,已经要出北国边境了,臣弟是否派人暗中跟随护送?”
虽然天朝的士兵强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到底也是他们北国的心意。
秦昭他们站在高处,能看到天朝的队伍在山间整理队伍,长长的士兵队伍,蜿蜒绵亘。
看着中间那辆车驾,直到那个月白色的身影走进去,衣摆被风吹的微微荡漾,再掩盖在车帘后。
他声音沙哑的说,“我亲自送她。”
月赫归没多说什么,他身为男人,理解这种心情,“我去牵马。”
“对了皇兄,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