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自古至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江湖。哪怕是皇家夜宴,也是一样。
面对着朱标削藩的想法,众人却是纷纷同意,这时候齐王朱榑可是坐不住了,他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是不同意,之前藩王的待遇已经削过一次了,现在竟然还要削,还有天理么?大哥,你已经做了皇上了,好处已经占尽了,你总不能对兄弟们也赶尽杀绝吧,留条活路不行吗?”
朱标瞥了他一眼。
“如果所谓的给你留条活路,就是让你在封地无法无天,那朕绝对不会给你这条活路。而且今日是研究削藩一事,不是说其他的。你如果对朕有意见,可以直接上表启奏。但是今天说的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反正我不同意削藩!”
朱标点了点头,朱榑的反对,绝对在他意料之中。倘若诸位藩王都同意削藩,那他也用不着开这个宴会了。
随后,谷王朱橞也站了出来。
“我也不赞成削藩,原因和齐王一样。”
朱标看了一眼谷王,这小子就是在靖难之役,为朱棣大开方便之门的人。而且靖难过后,仗着自己有功,就在封地无法无天,甚至还意图造反。最后也被朱棣给贬为庶人了。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没有远见的小人罢了。
举手表决到最后,大多数藩王都同意了削藩。也许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毕竟现在你人在应天了,不在封地。而朱标不仅是大哥,更是皇上。朱元璋生前还下旨说朱标的一切决定,都如同他的旨意。直接就把朱标架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一个令众多藩王都只能仰望的位置。哪怕藩王们再不情愿,也没有任何手段反抗。说理说不过,要打打不过,甚至就连跑都跑不了。这场举手表决看似是民主,其实当朱标提出来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只不过朱标还算仁慈,没有过多削减他们的待遇,只是在军权和封地治理上,大砍了一刀罢了。也算是给诸位兄弟一点面子了。
像齐王和谷王这样当面反对的人寥寥无几,大家也不傻,你明着反对,日后朱标万一想起来,收拾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毕竟在这桌上你叫我一声大哥没有毛病,只要下了桌,你依然要跪拜,喊我皇上。
但是燕王朱棣却一直没发言也没表态,朱标只好给晋王朱棡使了个眼色,晋王何等聪明,直接看向朱棣。
“老四,你也是排名靠前的藩王,手里的兵权也不少,你不应该沉默啊,说说你是咋想的。”
朱棣沉思半晌,最后说了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
“我同意削藩,皇上提出的待遇也很优厚。只不过我还是想留在北平,镇守边疆。”
闻言朱标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叫好。
“好啊,这个老四果然是深藏不露啊!我本以为他会弃权或者反对,谁料他竟然来了一手示弱,以图后续发展。看样上辈子朱允炆输给他也不冤啊!毕竟这种懂得隐藏自己的人永远都是最危险的,他们就好像蝮蛇一般,平日里潜伏积蓄力量,只要有机会,出手便是杀招。可惜了,这次你可没机会继续在北平积蓄力量了,因为我的下一步就是迁都了!”
只不过迁都还是要先等待一段时间,毕竟削藩也是个大工程,虽然嘴上说着很容易,但是裁撤下来的士兵何去何从,离开封地的藩王们又该如何安置,这些都得从长计议。朱标一直深信一个道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不能想要一步迈向成功,那样步伐太大,容易扯到裆部……
“既然大家已经表决完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朕很欣慰,众多藩王能体谅朕,体谅大明,所以朕都会要封赏。关于削藩的具体事宜,朕会下发给兵部还有户部,到时候让他们协同处理。如果有想回到应天来养老的,就给朕上个折子,朕也会优待的。来吧,为了兄弟和睦,为了大明未来,诸位,干杯!”
众人再次齐齐举杯,只是这一次,不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宴会结束后,藩王们都回到了各自休息的地方,只不过有些是一人独行,有些则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讨些什么。自愿削藩的人其实很少,除了晋王周王楚王以及代王世子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意见,只是当着朱标的面不好说出口罢了。
而朱标在宴会结束之后,也把两个儿子叫到面前。他面带笑容地问道。
“今天晚上这一顿饭,你们看出了多少东西?允炆,你先说。”
“儿臣觉得,这些藩王,很多人都不是心甘情愿地赞成削藩,只是迫于无奈,所以才说赞成罢了。”
朱标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朱雄英。
“雄英,你说呢?”
朱雄英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今晚,儿臣觉得父皇和众多藩王们展开了很多次交锋,虽然削藩的结果是必然的,但是当中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缺少。”
“哦?你细细说。”
“首先就是宴会开始的时候,父皇强调今日只叙亲情,让众人放下防备。然后父皇借着由头,提出削藩的时候,大部分藩王都没有反应过来。父皇说这是先帝的意思,更是狠狠地压了他们一头。当父皇说完削藩的时候,三叔直接表态,不光是带头,也是威慑。连实力最强大的晋王都对削藩没有异议,其他藩王自然要考虑考虑了。而中途,蒋瓛他们出现,就是父皇的又一层深意了,告诉藩王,现在是在应天,而不是他们的封地,让他们好好想想,倘若极力反对,会是什么下场。最后父皇再以宽仁待之,给藩王们足够的安抚,如此削藩已成。”
朱标拍了拍手。
“好,你看得很透彻。”
朱允炆这时候也提出问题了。
“父皇,削藩要搞得如此麻烦么?您可是皇上啊,而且还是藩王们的兄长,就算您以武力镇压,只靠一道圣旨,藩王们也不敢反抗吧?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您的对手,何必如此麻烦?难道是您念着兄弟情义,所以宽仁待人么?”
朱标抬头看向远方。
“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心。武力削藩可以,但是肯定会引起藩王不满。记住,永远不要给你的对手,一个可以针对你的理由。在这个时代,一个正当理由可抵十万雄兵。你们知道,为什么杯酒释兵权一直被人称颂么?”
“孩儿不知。”
“那就是能用一顿饭解决的事,就别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