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寒冬似乎永无止境,上一次江河冒险以“竹下少佐”的身份,驾驶装甲车强行突破封锁线运抵的宝贵物资,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一瓢水,暂时缓解了根据地的饥渴,却远未能扭转那日益严峻的生存困境。
鬼子编织的封锁网依旧严密如铁桶,并且变得更加“聪明”和恶毒。不再仅仅是固守据点,而是频繁派出小股精锐部队,依托情报,对根据地外围的村庄、交通节点进行精准的骚扰和突袭,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放血。
那根无形的绞索,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收紧,窒息感弥漫在每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心头。
这一次,亲自秘密赶到牛角山与江河会面的李正雄政委,甚至来不及寒暄,眉宇间凝聚的忧色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浓重,仿佛连日来的焦虑和困惑已经刻进了他的皱纹里。他带来的消息,比太行山腊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江河同志,情况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李正雄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困惑,他接过小伍递来的热水,双手捧着,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暖意,但手指依旧冰凉,“鬼子……鬼子好像真的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我们刚刚秘密转移的一处重伤员隐蔽点,位置绝对保密,知情者不超过五人,可不到两天,鬼子的迫击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砸了过来!
幸亏转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我们精心筹划、准备接收一批来自友邻军区支援物资的秘密路线,方案才刚刚在司令部小范围讨论,还没开始具体行动,敌人就在那几个关键隘口增设了临时据点,卡死了通道!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是运气不好,可接二连三,次次都这样!我们的行动,仿佛在敌人面前是透明的一样!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有哪里出了大问题!”
基地里,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人影,仿佛映照着众人不安的内心。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三江好性格直率,憋不住话,闷声闷气地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咱们内部出了内鬼!有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把咱们的底细全都卖给小鬼子了!不然鬼子怎么能摸得这么清楚?!”
老隋半靠在草铺上,他伤势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低吼道:“妈的!揪出来!必须把这个内鬼揪出来!让老子知道是谁,非活劈了他不可!拿弟兄们的命换鬼子的赏钱,天理不容!”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沉默不语的江河身上。他坐在阴影里,只有马灯的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他没有参与愤怒的声讨,手指在面前粗糙的木桌面上来回划动,仿佛在勾勒着看不见的线索,脑中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机械,飞速闪过各种可能性、人员、环节……
内鬼?这个可能性最大。但会是谁?根据地的战士们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信仰坚定的老同志,背景相对清晰。
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是核心决策层?还是能接触到行动信息的作战参谋、通讯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