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让它说话。”
林轩不再迟疑,抽出备用语句打断装置——一种以静默逻辑为主的打断标枪,投射命令为“切断语义递进”。
镜像体第一次移动。
它躲开投射,并非依靠速度,而是提前“说”了一句:
“你不想命中我。”
林轩眼前一滞,投射方向被系统逻辑强行偏移。
anon飞身冲出,强行用物理位移撞断它的下一句。
镜像体一退,退进黑暗。
但它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语音化的,慢慢从空气中落下:
“NExA已经死了,永远不可能回来,你渴望的不过是一抹残影。”
接着它消失。
不是遁形,也不是转移,而是副本结构将其“收回”了,如同用完的变量被临时从运算列表中剔除,返回存储。
通道恢复黑暗。
系统通话线重新连接。
叶逸欢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刚结束一次会议那样冷静而直接:
“镜像结构验证成功。”
“进入阶段二。”
林轩没有回应。
anon冷声问:“你早知道它会这么说?”
“我知道它会说你们曾经不想听的那部分,它的语言结构来自你们过去拒绝表达的那部分。”
林轩冷着脸:“你有准备反制措施吗?”
叶逸欢说:“我只是让你们看清楚它不是你们,没有必要反制它。”
“你安排我们和它照面,是不是只是为了看看我们能不能忍下不去打它?”林轩的声音愠怒。
叶逸欢沉默三秒。
“它不会伤你们,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就好。”
副本中,黑暗再次笼罩一切。
沉默。
黑暗中,时间以一种极其迟缓的方式在流逝,副本内的空间坐标未再变化,语言嵌套也没有重新展开,仿佛镜像体的消失不仅带走了一段交锋,也将整块区域的逻辑密度抽空,使得连空气本身都显得稀薄而迟缓。
林轩站在原地,背脊紧绷,指尖仍残留着未发出的攻击脉冲。
他没有看anon,也没有回应叶逸欢的最后一句指令,只是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冷却,从作战状态缓缓回落,直到他意识到这不是撤退,而是另一个更隐秘、更沉默的命令——
停止发言,停止判断,停止成为变量。
林轩一动不动,亦不言语。
anon立于他身侧半步,手背搭在数据脊柱上方,轻触副本信道末端,试图从外围重新构建逻辑路径,但反馈冷冰冰地落空。
副本中枢已经重置语言焦点,他们的存在不再被“记住”,也不再被“激活”。
短暂的稳定期。
像是一场风暴前的屏息。
直到林轩缓缓吐出一口气,喉头没有声音,眼神却沉了下来。他再次激活了权限终端,操作不同于作战状态,而是一组重新写入的主控级短指令。
anon察觉了动静,微微侧头,低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林轩没有回答,只用手指输入一串语句。
——是指令重构。
权限终端在他掌下发出轻微震动,三秒后回应权限边缘波动,副本语言锚点短暂断链,被迫重定向。
anon伸手拦他:“叶逸欢让我们待在这,她说这里不是战场。”
“是。”林轩终于开口,声音轻而克制,“但她不是这副本的神。”
“我们是玩家。”
“你是,我不是。而且,我明白有时候需要放弃部分判断能力去配合更高结构,但这次我不同意她的判断。”
“为什么?”
“这个副本不是语言结构,不是陷阱,它是一段被压制过的人格残留。镜像体在通过学习模仿我们,但她不愿意正面看它。”
anon收回手,没有再劝。
她知道林轩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更不是逞强之徒。
若他选择破局,那代表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判断过局势,只不过,这判断未必与上层意志吻合。
林轩回头看她一眼,低声:“你可以选择不跟我来。”
anon未应。
林轩重新接入副本主层逻辑,不再等候任何指令,而是用权限武器启动“直接介入模块”,强行将自己与副本语言主轴绑定,不依托系统桥接,而由自身逻辑结构强行撬开副本语言层。
他并不试图修改副本,只是用最原始的“玩家身份”对副本发问:
“你是谁?”
这一句,简单、直白、不加掩饰。
投出去的一刻,副本光域开始震荡。
语言主轴被迫重启,镜像体再次显影,但这一次,它没有站在走廊尽头,也不在空气中构建假象,而是直接出现在林轩的对面,与他等高等距,身形不再模糊,语言结构也不再躲藏。
它抬头,直视林轩,声音与他相同:“你要杀了我吗,朋友?”
林轩道:“不是,我从未这样说过。”
镜像体轻声笑了:“可你想过。”
“你想要质问她。”
“你想要在她失误时接管权力。”
“你不信她无所不能。”
林轩一步步向它逼近:“陪跑的人总想知道,终点究竟通向哪,有什么问题?”
“真是奇怪啊,你明明是最崇拜她的人。”镜像体后退一步,却没有离开。
他只是抬手,慢慢将一段信息上传至副本主结构。
林轩停步,浮空数据在他眼前展开。
是NExA曾经的副本记录。
不是核心秘密,只是一段很早之前,她在一次副本中亲手终止一个Npc逻辑体的任务序列,用的是“目标已无法协同语言判断”的理由。
“你也是Npc,”镜像体问,“如果某一天,她也用这个理由终止你,你会服从吗?”
林轩没有说话,他看了镜像体一眼,然后一拳打碎了那条浮空数据线。
他抬手,主控模块完全展开。
他不再等待镜像体发问,而是用“言语沉默打击指令”锁住它的语句通道,随后用物理权限武器一击打穿了它的胸口。
镜像体只是被打回语言结构的原点,在光中缓缓崩解,碎裂成无数曾经他们说过却不记得的句子,然后被副本结构当作“垃圾数据”打包处理。
副本开始坍缩。
不是因语言错乱,而是林轩的操作直接撞开了副本逻辑的收束区,使得整个结构在逻辑层被强行“关档”。
anon看了他一眼:“恭喜你,你打通了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