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德妃让父亲先退下，在屋外候着。
“德妃娘娘既来，不如就说说娘娘想说的。”他没有表情，只是抬眼，“臣不擅宫廷应酬，实在不必打哑谜。”
德妃轻轻一笑，似在感叹，也似在掂量他的口风：“将军当真这般无趣？”
“......”沈靖州闭口不言。
她放下茶盏，换了一副语调：“不如，咱们都别装了？”
沈靖州挑眉。
她缓缓起身，绕过几案，目光落在他的目光线上，低声开口：“你是玩家，我也是。”
叶逸欢略微动容：“你想说什么？”
“这个副本的难度你也看见了，而你也应该清楚，你从根本就是劣势的。如果你不想一个人死在结局前，不如我们谈谈合作。”
“这个副本有很难吗？”叶逸欢一出口，就噎住了宋远翠。
“......”
然而，听上去像是装逼，叶逸欢却是真这么觉得。
看起来，这个副本连哥德尔裁断都不用掏出来，她已经开始规划下一个副本打哪个了。
宋远翠沉默良久，叶逸欢心想算了别为难她，慢慢靠回椅背，声音依旧淡淡：“合作？谈合作的人，往往都不会讲明底牌。再说，你我的任务是对立的，怎么合作？而且，你想找我合作，诚意就是把我推到你设的陷阱里？”
“将军的问题可真多啊，看来您也不是朝堂众人传言中那般冷漠桀骜。”宋远翠轻声一叹，“虽然你我最终势必敌对，但眼下，我们的目标可是一致的。你一定会从这个合作中受益......拿我二周目玩家的信誉作赌。”
沈靖州眸色一沉，只立在几步之外，眼神沉静，手指搭在佩剑上，姿态看似随意，实则一触即发。
“你说什么？”
宋远翠抬眸，唇角微扬，重复了一遍：“我是二周目玩家。”
“继续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叶逸欢还算有兴趣。如果这个副本存在真结局，说不定这个二周目玩家能提供一些线索。
“第一次进入时，我扮演的不是德妃，是尚宫局的女官。”宋远翠，既不知者，缓缓陈述，“那一局我失败了，被宫中暗杀线直接收尾。然后我就被拉回了玩家大厅。只是，我不服输，调理了很久，才再次踏入这个副本。”
“那你这二周目......也挺耻辱的啊？”
“将军有所不知，我已经走到了剧情后期，只差一点点就能夺得胜利。只是对手实在强大，阴谋诡计也层出不穷，我未能一一防住，确实是我技不如人。”
叶逸欢眉头一跳：“所以，你的上一周目，赢得最终胜利的人是谁？”
“anonymous。”
“......那你输得有理有据。”
不知者第二次被叶逸欢噎住了。
虽说如此，叶逸欢知道anon赢得了这个副本，也有些烦躁。这就意味着，如果这个副本有真结局，也早被anon打通了。
不知者不再谈这些副本外的事，而是转而谈沈靖州如今的处境：“将军以为，若是您在朝堂上再不动作，陛下的耐心还能维持几日？”
沈靖州神情不变，盯着她，不答。她设问，必然已经有了答案。
宋远翠掩唇浅笑：“文官在拖，您在等。可谁都清楚，朝局不会久等。今日便有官员说你懒政，吏部尚书李直也已私下遣人提点陛下，言您‘畏案不前’，‘避战守权’......还有，试图挑起内讧。”
“更不用说，他在遣人送信给陛下之前，已同太子府来往两次’。”
叶逸欢越听越疑惑，终于打断了宋远翠。
“我有个问题。”
“将军请讲。”
“当今陛下......是女帝对吧？”
“没错。”
“那你们......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女的？”
“......是这样的。”
“那你们，平常，怎么做......那种事？”
宋远翠捏着扇骨的指节发白，嘴角一抽。
“将军疑惑的只有这个吗？”
“当然还有别的。”
“是什么？”
“既然你们都是女性，‘太子’又是怎么来的？按理来说，‘太子’应该是宫嫔生出来的，没错吧？”
“......”
“还有，陛下今年才登基，这么早就立下了太子？”
“......”
宋远翠强忍着现在掏出秘宝和眼前这欠揍的Nec一较高下的心思，强笑道：“这些都是剧情设定，你别管。”
叶逸欢耸了耸肩，她说是剧情设定就是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接受大集团董事长酒醉与女佣发生关系生下私生女，可以接受地上世界毁灭后人类乘坐挖隧道的机器逃到地下生活了千百年，却很难接受“女女生子”这个设定。
——太邪门了，人类的xp......不，应该说评议会副本设计师的xp，果然各有不同。
“总之，你要是不想早早让陛下疑心，最好还是接受我的建议。”被叶逸欢打岔，宋远翠也没心思继续拿腔作调，说话直接了许多，“你不是已经查出些东西了吗？我要你在朝堂上把查到的都抖出来，把刀挥向那些对你下绊子的人。”
叶逸欢明白了不知者的想法，站在宋远翠的立场，她的父亲是兵部中人，和文官集团积怨颇深。若是自己能打压一下文官集团，也对宋远翠有好处，她在后宫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这算是，他们在这阶段，有共同的敌人吧。
虽然就算不知者不说，叶逸欢也有这个打算，但她毕竟没有前者那么着急。
“你想让我在朝堂开口，那得先给我一个理由。毕竟，对于我来说，明天、后天、大后天......哪天开口，都是一样的。”
宋远翠放下茶盏，轻轻吐出一句：“‘圣心’，再加上‘权限’......如何？”
她起身，手指拂过书案上的一卷纸轴，缓缓展开。
那是一份奏章的副本，内容为兵部请将军代理军械司库。
“这封折子尚未呈入内阁，只需我说一句话，它便能于明日清晨出现在陛前。到时您在朝堂提出质疑，臣妾这边即刻让家父递交折子。”
“陛下会允许我代管军械库？”叶逸欢皱眉，“她不是一直忌惮我吗？要是再给我这种权限，我时刻都能出入军械库，甚至还有内宫兵部重地，你确定她不会直接在我头上安个罪名，午门斩首？”
“格局小了。”宋远翠轻飘飘笑了笑，“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军械库归属内宫，将军若被此事绊住，自然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操心这点琐事，兵权上的掌控力，必然要让出几分。陛下当然更倾向于你离兵部远些，但你向来不是搞政治的料。若你真愿在兵部管点实事，少些锋芒，多些驯服，她怎么会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