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他用尽了力气,拖着不灵便的身体从帐篷顶上翻下来,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墨子渊和林馨的身影才出现在帐篷门口,对视了一眼之后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追得太紧,只是尾随着。
那人的伤是真的不轻,也顾不得绕圈子,只一路躲避着巡逻的士兵来到孔萧的帐篷,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孔萧正躺在床上生闷气,从他跟着将军开始,还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惩罚,哪怕以前没少做错事,将军也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一下,主要还是以教导为主,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半点儿情面都没给他留,直接停了他的职务。
他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完全没想过自己之前做得有多过分,陈凌远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只让军医给上药包扎,其余全看命硬不硬。
正对着虚空大骂陈将军呢,突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几乎是用滚的闯了进来。
“什么人?”孔萧吓了一跳,从床上蹦了起来,顺手从枕边拿起佩剑指着那黑影。
“蠢货,是我,你喊什么喊!”黑衣人快要被他气死了,他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他大声把士兵们都给喊过来抓自己的。
“居然是你!”孔萧听到他的声音瞳孔猛地一缩,也闻到了血腥味儿,连忙把手中剑归鞘,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死不了!”黑衣人现在觉得右边的脚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只剩下剧烈的疼痛,左边稍好一点。
孔萧蹭了蹭鼻子,走到桌边点上灯,举着来到他跟前,“给我看看你的伤势。”
“先别管我,去把外面的血迹清理一下,快点儿!”黑衣人握住他想要看他伤势的手,指着地板上滴了一路的血迹低声对他说。
孔萧稍一犹豫把油灯放在他身边,起身去了外面,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帐篷里收留了一个受了伤的陌生人。
他的运气不错,附近都没有士兵巡逻过来,他一点儿一点儿地清除了黑衣人一路过来留下的血迹。
本来是想一直清除到血迹开始的地方,顺便看一看那人是在哪里受的伤,可走到半路他就听到前面不远处整齐的脚步声,知道巡逻士兵马上就要经过这里,不得不放弃了计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跟他跟了一路的墨子渊和林馨学着之前的黑衣人,翻身上了孔萧的营帐。
“你伤势如何?”进门后孔萧特意用东西把帐篷的门帘封死,然后才凑到黑衣人身边问道。
“死不了!”黑衣人仍旧是那三个字,他这会儿已经把自己移动到孔萧的床上,脸色发白地半靠在床头,床前的地上扔着一堆沾血的布条。
只不过他脸上的黑巾并未除去,所以孔萧看不到他此刻煞白的脸色和头巾下被额头的冷汗濡湿的头发。
“我最近不宜移动,需要在你这里养几天伤,你看着安排一下。”
“什么?在我这里养伤?”孔萧一听蹦了三尺高,“你跟我开玩笑的吧?最近陈凌远盯我盯得很紧的,万一被他知道你在我这里,不要说你了,就连我都跟着一块儿玩儿完,不行,绝对不行!”
“你再说一遍?”黑衣人半阖的双眼猛地一睁,冷冷的目光像两把利刃一样刺向他。
“我、我说你不、不能留在这、这里,因为上次西戎人烧了粮草这件事,将军撤了我的职,已经对我很不满了,要是再让他知道我这留了外人,那我就彻底完了。”孔萧哭丧着脸对他说,试图能唤起他些许的同情。
然而让他失望了,黑衣人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再度闭上眼睛,“那是你的事,总之我这两天需要静养,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吧,如果我被抓起来,你来猜猜我会给出什么口供?而你又是个什么下场?”
“你!”孔萧气得要死,却没有半点儿办法,他现在恨不得回到昨晚掐死那个跟黑衣人搭话的自己。
他像一头困兽一样在帐篷里团团转了好几圈儿也没想出该如何应对,最后只得破罐子破摔地狠狠呼出一口气,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怎么?想要趁我睡着了把我抓起来去邀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黑衣人淡淡的嘲弄的声音突然又在帐篷里响起,吓得刚刚在桌旁坐下的孔萧一哆嗦。
他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去。
“不用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之前我能带给你的东西现在可能给不了你了,所以你选择出卖我这很正常,但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是不是个能容忍被出卖的性子,你说对吗?”
黑衣人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移动,声音也平平淡淡没有半点儿起伏,但听在孔萧的耳朵里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他炸得魂飞魄散。
确实,一旦自己把这人活着交上去,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东西,万一真的攀扯自己的话,就算他能圆得过去,肯定也会在大家心里留下一根刺。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
打定了主意,孔萧换了一副面孔,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不过我这里确实不是个养伤的好场所,陈将军倒是好糊弄,可从京城来的那个定国公世子可不是个善茬儿,我被停职就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定国公世子?墨子渊么?”黑衣人一听就知道孔萧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就是想要挑拨着自己去对付他的敌人吗?
如果是在平时他倒可以帮他一把,就当展示实力了。
可现在自己这伤就是在定国公世子的营长顶上被人暗算得来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墨子渊?
然而这话确实不能说的,他闭着眼想了想后说:“定国公世子已经在我们的死亡名单上了,你无需担心他,现在你应该想的是如何拿到西疆大营的兵权。”
“呵呵,除非陈将军战死,否则别想!”孔萧冷笑一声说道。
“那就让他战死!”黑衣人的声音阴沉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