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与温南枝在阴山脚下稍作休整,忽然听见远处草原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七名身着胡服的少年策马而至,腰间皆挂着刻有粟米纹的皮袋——那是北方牧民用以交换粮食的信物。
为首的少年翻身下马,从皮袋中取出冻得坚硬的奶饼,比划着指向阴山深处:“护粮人……救救孩子……”
温南枝读懂了他眼中的急切,金纹在指尖亮起,映出少年袖中藏着的半粒紫斑粟米。
她轻轻捏碎粟米,紫光中竟浮现出被掳幼童的残影——正是他们在古粮仓中救下的孩子。
“他们被转移到了更深的地脉祭坛,”她皱眉道,“天枢阁想利用地脉力量完成最后的邪术。”
陆澈握紧护粮剑,剑鞘粟米纹与少年的皮袋印记共鸣,竟在地面投射出阴山龙脉的星图。
他指着图中红点:“地脉核心在阴山之眼,那里是历代皇家封存灾粮的禁忌之地。若让星陨粟米与灾粮融合,后果不堪设想。”
胡服少年忽然跪下,以草原人最隆重的礼节叩首:“南下的商队说,中原护粮人能让枯粟发芽。请带我们一起去救孩子,我们愿以整个部落的奶酒为誓。”
温南枝扶起少年,金纹缠上他腕间的狼牙护身符,化作粟米形状的光印:“从此刻起,你腕间的金纹就是护粮人的印记。记住,护粮人不分地域,只要心怀百姓,便是同路。”
一行人深入阴山,山腹内的地脉岩浆与冰层交织,形成诡异的冰火世界。
温南枝的金纹因鲛人血脉而能感知水脉,她闭着眼感受地脉流动:“星陨核心在岩浆层下方,地脉粟米的寒气正顺着岩浆流向北方粮仓。”
陆澈忽然驻足,护粮剑插入冰层,剑鞘红光映出冰下的骷髅——全是身着官服的骸骨,腰间挂着刻有“灾”字的粮牌。
“这是百年前被流放的‘罪臣’,”他沉声解释,“朝廷将连年灾荒归咎于他们,却不知真正的罪魁是囤积灾粮的贪腐者。”
胡服少年们闻言,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风干粟米撒在骸骨旁。
温南枝见状,金纹化作蒲公英般的光絮,落在骸骨上:“愿你们的冤魂随粟米往生,来世生在有粮的盛世。”
地脉祭坛的入口终于出现,石门上刻着与陆家老宅相同的粟米纹,却被紫斑侵蚀得面目全非。
陆澈将护粮剑插入纹路,却见剑鞘红光被吸入石门,竟在门上投出初代家主的虚影。
“后世护粮人听着,”虚影声如洪钟,“地脉粟米乃天地粮仓的枷锁,若要毁之,需以双生纹为钥匙,以民心为锁芯。切记,不可让灾粮的怨气污染新生。”
温南枝忽然想起扬州百姓送来的“洪武三年”老种,连忙取出一粒按在石门上。
老种瞬间发芽,藤蔓缠住紫斑纹路,竟将石门轰然震开。
门内景象令众人倒吸冷气——上万颗人头被冻在冰层中,每人嘴里都含着一颗星陨粟米,形成巨大的“饿”字祭坛。
“这些是……历代因灾荒而死的百姓?”胡服少年的声音颤抖。
陆澈点头,护粮剑在掌心凝聚金光:“天枢阁用他们的怨气喂养星陨粟米,妄图让天下重蹈灾荒覆辙。
阿粟,用你的鲛人歌声唤醒地脉暖流,我来斩断怨气与星陨的连接。”
温南枝跃上祭坛顶端,清越的歌声混着岩浆的轰鸣,竟在地脉中激起金色的涟漪。
冰层开始融化,露出百姓们手中紧攥的粟米穗——原来即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们仍紧握着希望的种子。
陆澈趁机挥剑斩向祭坛核心,却见无数怨魂从冰层中升起,竟将他拖入记忆的深渊。
他看见饿殍遍野的惨状,看见官吏们用百姓的骸骨镇压灾粮,看见温南枝在黑雾中倒下的幻象……
“陆澈!”温南枝的声音穿透黑暗,“看看你的掌心!”
他低头,见掌心的粟米纹正与温南枝的金纹遥相辉映,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
那是扬州百姓的粟米灯,是北方牧民的奶酒祝祷,是天下护粮人跨越千里的心意。
“以民心为刃,斩尽世间不公!”他大吼着挥剑,护粮剑裹挟着万千光点,终于将星陨核心与地脉的连接斩断。
冰层中的怨魂们露出释然的微笑,化作光点融入温南枝的金纹,最终凝成一粒纯白的粟米。
胡服少年们捧着这粒粟米,忽然用蒙语唱起古老的祝粮歌。
歌声中,地脉岩浆退去,露出底下封存百年的真正灾粮——那是一袋袋完好无损的粟米,袋上刻着“官仓灾粮,民饥即开”的字样。
“原来皇室曾有善政,”温南枝轻抚粮袋,“只是被贪腐者扭曲了本意。”
陆澈将护粮剑插入祭坛,剑鞘红光笼罩所有灾粮:“从今往后,这些粮食不再是灾厄的象征,而是警示后人的明镜。”
他转头望向胡服少年,“请将双生粟米的种子带回草原,让它们在北方生根发芽,成为连接中原与边疆的桥梁。”
少年们郑重接过种子,忽然指着天际欢呼。
只见启明星与北辰星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崭新的星子,光芒中隐约可见粟米与鲛人尾鳍的图案。
温南枝知道,那是无数护粮人的灵魂在凝聚,在守护着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土地。
回程的路上,陆澈忽然取出一枚银戒,戒面刻着半粒粟米与半片鲛人鳞:“在阴山废墟中找到的,像是初代家主的遗物。”
他将戒指套上温南枝的无名指,“双生纹的传承,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
她望着戒指与掌心的金纹完美契合,忽然轻笑:“等回到扬州,要让小顺子看看这枚戒指。他总说我们的婚冠不够气派,这下可有得炫耀了。”
风里传来驼铃声与粟米的香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温暖。
陆澈揽住温南枝的肩,望着北方渐明的天空,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挑战,只要他们并肩而立,只要百姓们心中有粮,就永远能在黑暗中种出光明。
而那些被救下的幼童,那些重新发芽的粟米,那些跨越地域的护粮人,终将成为这个天下最坚实的壁垒,让星陨之祸再无容身之处。
因为他们都知道,真正的粮仓,永远在百姓的心里,在千万人共同守护的希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