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
临近中国新年,英国一如既往地湿冷。
深灰色的宾利在仍有圣诞气息的街道上行驶着,窗户上凝了一层雾气。
林时嘴上吧啦吧啦唱着歌词,想起什么地看向秦昭:“你说沈砚辞看到你会不会吓一跳?”
秦昭垂了垂眼皮:“也许吧。”
“是一定。”林时肯定道,他看到秦昭感觉都吓一跳,看了半个多月才习惯她的女生装扮。
沈砚辞见到女装的秦昭一定会如遭雷劈,林时都有点期待沈砚辞的表情了。
一个多小时,车子在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别墅面前停下。
林时如进自家一样进了院子里,随手按了下门铃。
随着那一声叮咚,枝头上压了半天的雪受到震动似地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林时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工作电话。他叹了口气,跟秦昭说他要去接个电话。
秦昭嘴巴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林时已经走到了一边:“不接,我不是演戏的那块料。”
他的声音走远了。
空气里还残留着湿冷的雾气,秦昭一个人站在门前,手指捏着着羊绒大衣的袖口。
门廊的灯亮了。
秦昭抬头,暖黄色的光从里面溢出来,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轮廓。
沈砚辞穿了件黑色的毛衣,衣袖往上挽,露出一截冷白的腕,手里还捏着一份纸质的论文。
两个人同时顿住。
秦昭的呼吸凝在喉咙里,两年多没见,他的轮廓更锋利了,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一如既往地漆黑。
风卷起枯叶,灯影摇曳着。
沈砚辞站在那里,指节扔扣在把手上,只有喉结很轻地动了下。
远处有林时的讲话声,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响,但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门框圈出的这一块空间。
秦昭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雾气结在她的睫毛上,微微颤动着。
她捏着袖口,希望林时的电话立刻结束。
但这次他的电话好像很漫长,秦昭肺里吸满了冷气。
时间过得好慢,慢到她想掉头离开。
她脸上挂起一个不算太僵硬的笑:“他在打电话。”
她的声音跟之前变化很明显,没有再刻意压低和变粗,更接近于无意识呜咽时的音色。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论文嚓的一声皱了起来。
肺里的冷气终于满了,变成咳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秦昭转过头,掩唇咳了几声,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
沈砚辞敛了下眼皮,扣在门把上的手用力,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就显了出来。
他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声带像是长久不说话被粘住,嗓音很低:“……进来吧。”
秦昭眼睫动了动,手指蜷缩了一下。
双扇门,他只打开了一扇,秦昭经过的时候带了寒意的衣角蹭过他的手背,鼻腔里避无可避地涌入了对方的气息。
熟悉中又带着陌生。
沈砚辞眼皮半阂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动着。
林时还在打电话,他把门留了一道缝。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吧台,嗓音疏离:“喝水行吗?”
秦昭嗯了一声。
他端着杯水走到秦昭面前,秦昭说了谢谢,刚想去接。
他的手径直略过她,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很沉闷的一声响。
泛红的手指僵住,在空气中蜷缩了两下,秦昭垂了下头,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坐在对面,谁都没再说话,过于安静了。
秦昭抿了下唇,握住了水杯。
温热的气息缓解了指节的麻木。
她抬了下眼皮,找话题:“你在写论文吗?”
沈砚辞:“不是。”
“我还以为你手里拿的是论文。”秦昭见话题又冷了,“那你在看什么?”
“论文。”
“……”
秦昭朝门外看了过去,林时打电话怎么这么久。
沈砚辞抿着唇,把论文丢到了茶几上。
秦昭看向他,他不缓不慢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撩了下眼皮,对上了秦昭的眼睛。
秦昭:“你们上课压力大吗?我听说牛津是导师制,每次上课都需要花很多时间准备。”
水汽模糊了他的脸,他:“还行。”
秦昭哦了一声,余光扫了一下别墅的格局:“你平时一个人住吗?”
“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我的事情吧。”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也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对我的生活这么感兴趣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是礼貌的敷衍,现在就是直接说她越界。
“我只是没有看到阿姨……如果让你觉得冒犯了,我道歉。”秦昭看着他,“对不起。”
室内安静,只有壁炉里的火光摇曳着。
秦昭坐了一会,放下了水杯:“我去看下我哥。”
走到门口的那一刹那,她的脖颈冒了一小层细小的颗粒。
她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跟林时保持了一段距离,安静地等着。
英国的冬天很长,明明是下午,看起来像夜晚一样。
林时又说了十来分钟才挂了电话,他看到秦昭,啧了一声:“你在这干嘛?”
她的眼睛里像是也凝了一层雾,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等你啊。”
“……”
要在之前,林时肯定得说能不能别这么肉麻,阳刚一点。
“你等我干什么?”他推着她往别墅走,“你要是感冒了,我又有好果子吃了。”
进到室内,暖气一下子包裹住身体。
林时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
然后看向距离隔着老远的秦昭和沈砚辞:“你们打招呼了吗?”
秦昭嗯了一声。
打招呼了这么平静吗?
林时疑惑地看着沈砚辞:“沈砚辞你知道她是谁吗?”
沈砚辞阂了下眼皮:“我应该知道吗?”
“你再看看!没觉得她很熟悉吗?”
沈砚辞掀了掀眼皮,看着她。
她的头发留长了,乌黑如瀑的发丝垂到胸前,几缕碎发别在耳后。眉眼、轮廓和两年多年前一样无害又更加精致。玫瑰色的唇被冻得发白。
应该很冷,跟她说出的话一样冷。
林时憋不住了:“秦昭啊,之前是我弟的那个秦昭。”
沈砚辞像是思索了几秒,很无所谓地道:“记不清了。”
? ?先1后2!下一章晚,不要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