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站的人听说张翠的女婿是个干部,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说了会儿话,他们又问:“张大妹子,你家男人呢,你们咋自己从老家到这边来了?”
一家四口,没一个顶门户的男人,咋想都觉得奇怪。
宋露白抢在张翠之前开口说:“他得病死了,死了后亲戚都想来占便宜,家里没个消停的时候,没法子,我只能让我妈带着弟弟过来,好歹我丈夫是个厉害的,到了这边,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许云茹面带同情的说:“你们放心,刘叔几个都是热心助人的好人,肯定不会欺负你们,听说你们要来,屋里的家具他们也出了力的。”
几个汉子的婆娘也在其中,其中一个说:“老家的人惯会欺软怕硬的,咱女人自己带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来了就放心,这没人会欺负你。”
张翠和众人客气的说着话,然后掀开帘子进了屋。
许云茹在前头引路,说:“门帘还是刘叔几个搞的,床上的毛毡是我以前用的,就把毛毡放在最底下就行,底下的炕是泥糊的,得用毛毡垫着。”
屋里的家具虽然不多,但竟然还有两个破旧的小矮柜和一个放脸盆的木架。
屋里打扫的挺干净,墙上还贴着报纸,中间拉着一条绳子,可以用来挂衣服。
大部分活都是许云茹干的,她就怕张翠来了后看到这里的情况嫌弃,导致工作生出变故,所以尽心尽力的收拾,但条件有限,也就只能收拾成这样了。
“大妹子,井就在院里,要用水自己提,咱这吃大锅饭,到了饭点回来吃饭就行了。”
宋露白说:“过几天我丈夫会来,到时候我们买点菜,得借用一下食堂。”
几个婶子满口答应了。
烟站的工作人员散了,宋露白几个开始收拾行李。
房间不小,张翠自己住一间,睡宽至两米的炕,看着屋里空荡荡的,说:“这地不赖,咱以前住的筒子楼两间屋子才顶这一间,这一间住一家几口都够了,不过可惜地是泥巴地。”
许云茹说:“烟站的房子本来都是仓库,今年产量不详,就先当房子住,别看地是泥巴地,但这屋子保准不漏雨。”
“婶儿,你们先收拾,我去厨房看看,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一会儿我来喊你们。”
许云茹走了,张翠开始铺床褥和床单。
她从老家带来的床单只能铺满一半,看起来滑稽的很。
“这床是真大呀。”
双胞胎觉得这样的床爽的很,以前住的屋子小,床也小,也就只能伸开胳膊腿,现在好了,屋子宽敞的能打乒乓球。
双胞胎现在看哪都新奇,在院里院外来回蹿。
院外不远处是绿色的烤烟大田,院后面围起来的小栅栏里养着几个母鸡,更远处的村庄家家户户都冒着烟。
蓝天白云,清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
“开饭了。”
做好饭的婶子在院里嚎了一声,几户人家都掀开门帘子进了厨房。
厨房和家家户户的房间一样大,中间摆着一张坑坑洼洼的旧圆桌,桌上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汤,木筐子里摆着杂粮窝窝头。
菜汤以青菜为主,飘了点蛋花,汤里只是放了点盐,味道尚能入口。
这样的菜说不上好,但窝窝头和菜汤的份量能让大家都吃饱。
“今天大家可是沾了张同志的光,不然咱可不会往里头打鸡蛋。”
张翠忙说:“用不着破费,往后的日子还得过呢。”
周婶子说:“咱这片草多,养几个母鸡可比在城里养下蛋下的多,平日里咱就吃点青菜,但隔些日子还是会炒鸡蛋吃的,打在菜汤里都吃不到啥味,今天也就是你们来了,咋样都得欢迎一下新同志,过几天攒攒鸡蛋,咱大伙一起吃炒鸡蛋。”
吃完饭,不少人都回了自己屋里。
张翠从来都没这么闲过,在院里转了一圈问:“啥时候上工啊?”
刘叔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说:“咱这没有固定时间,你看这太阳大的,连烟农都得等到四五点才下地,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午去地里的时候你跟着我们走,看我们是咋和烟农说的。”
张翠对烟叶一无所知,生怕自己干不了这个活,见烟站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她觉得这活和在车间里工作相比应该轻松的多。
在食品厂车间里,她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操作,已经到达了不动脑子就能把活干了的地步。
被叫醒时已经快五点了,张翠跟着烟站的几个工作人员去了田里。
同为烟草公司职工的老孙说:“今年是头一年,咱们今年的任务量不重,上面要求收购的上等烟叶的比例是百分之六十,我看这边田里的烟叶长势,任务还是能完成的。”
宋露白和许云茹几人跟在后面,宋露白问:“孙叔,你会种烟叶?”
老孙扬着下巴说:“以前我可是烟厂的人,烟草公司成立前,还是你们供销部的领导去烟厂要的人,我虽然没种过,但我知道啥样的烟叶是上等的,啥样的烟叶是次一等的,啥样的烟叶不能收,一块田里产量多少算是收成不错,烟叶生虫了得打啥药…”
进了田里,老孙在一片烟叶上比划着对张翠说:“张同志,你看好了,这片烟叶超过二十五厘米了,就得降一个等级收购。”
张翠纳闷问:“为啥呀?不该长的越大越好吗?”
老孙说:“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去了,咱们收购烟叶时得保证烟叶的高纯度和一致性,烟叶过长可能会导致厚度和油分指标异常,影响整体批次的质量统一性,还有,过长的烟叶会因为尺寸超出设备标准降低工作效率,额外处理会导致成本增加…”
老孙说了一堆话,张翠勉强听懂了。
老孙显摆完了,说:“咱办公室里有书,你回去多看看,现在就跟着我们熟悉一下这边,往后看的多了不知不觉也就学会了,都不急的。”
张翠说:“你懂的可真多。”
老孙谦虚说:“干一行会一行,别的我也不会。”
众人跑了一下午,跑了附近种烟叶的七个村庄,宋露白可算是知道他们都咋这么黑了。
天天这样跑,谁也白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