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疗养院来了通知，庞老快不行了。”
靳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面色严肃。
“什么？不可能，他前两天还跟我一起偷摸喝奶茶呢。”
简沐涵不相信，庞东方那个小老头，整天跟疗养院的医护以及警卫员小方斗智斗勇，不让干的、不让吃的，全部躲着做了个遍，
精神头比她还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小简，其实庞老五年前就确诊了胰腺癌，他让大家都瞒着你……”
靳万军的眼睛也有些泛红。
五年前，那会儿简沐涵还没有跟着爷爷上京都。
胰腺癌，癌中之王，大部分人确诊后的生存期只有几个月到一年，
庞东方能坚持这么久，多亏发现及时，进行了手术干预，以及国家照顾得当，医疗资源倾斜。
怪不得，怪不得这几次见他，他的身体越来越消瘦，脸上泛着黄气，除了那双依旧射出精光的眼睛，浑身上下都笼罩着灰气。
就这一会儿工夫，靳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庞老的警卫员小方打过来的，他的声音沙哑，鼻音很重，却还是清晰传达着庞老的意思：
“靳团长，庞老说，别让小简知道，也别过来看他，太难看，会吓着她。”
靳晖举着手机，看向简沐涵，
简沐涵咬着牙冲上去：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本事你让他自己跟我讲！”
“我就要过去，他管不住我，也吓不了我。”
“方叔，你让他等着，他还欠我一盘棋！”
不等那边说话，简沐涵率先挂了电话。
“小简，胰腺癌很痛苦的……”
靳万军叹息一声，这种癌症，多忍一秒，就多承受一秒铺天盖地的疼痛。
简沐涵攥紧了手，
“靳辉，我想要研究院里的那颗白泽岩。”
白泽岩，是取自月球背面的一种矿石，1001曾和她说过，白泽岩里拥有一种矿物质，能够治疗癌症。
白泽岩在玄女战机出现之前确实很珍贵，但玄女战机的出世，代表着花国拥有载人登月能力，之前嫦娥系列采集的月壤以及矿物质不再稀有。
“靳司令，我……”
简沐涵抿唇，
“我可能要以公济私一回，我想优先兑换治疗癌症的资料。”
根治癌症的资料算不上贵，1880万爱国值，但其中最主要的一样原材料——白泽岩在之前十分稀缺，这个资料也就只能被遗忘在角落。
1880万不算多，但是强国系统内的每一分爱国值都被规划了用途，1880万被挪用，其他项目势必要进行变动，靳万军也没有这个权限，
“小简，我现在就去和上面申请。”
“靳司令，要快，一定要快。”
简沐涵面露恳求，她怕庞东方等不起。
靳万军抓起帽子走了，靳晖与简沐涵也不再耽搁，一路疾驰到疗养院，
小方的眼里全是红血丝，看到二人，嘴唇动了动，
“睡了。”
房间内只有庞东方一人，身边也没有什么医疗仪器，只有一个白蛋白液吊瓶，缓慢的滴着。
“老爷子的亲属呢？”
靳晖低声问着。
老爷子长寿，儿女却没这份福气，但孙辈、重孙辈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不至于一个都来不了。
小方摇头：
“庞老不许孙辈借他的势，关系谈不上多亲近，再加上各忙各的，来疗养院看庞老的次数也不多，”
“庞老提前嘱咐了，没得去打扰他们，他也没什么能留给他们的，等他走后，讣告一出，有心的，给他来上柱香就行了。”
简沐涵冷笑一声：
“他倒是洒脱，这个也不告诉，那个也不告诉的，怎么？迫不及待去找他那些老兄弟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简沐涵骂他，躺在床上的庞东方动了动，
小方知道，老爷子这是要醒了。
“靳团长、小简，你们稍微等一会儿。”
小方冲二人点头，拧开门把手进了房间。
庞老在小简面前极为要脸面，每次小简过来探望，老爷子总是要提前捯饬好久，让自己更精神些，他不想让小姑娘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简沐涵闻见里面扑出来的混杂气味，也听见老爷子弓成一团，呼哧喘气，如同行将就木的老黄牛。
在庞东方稍微缓过来，抬眼往外看时，简沐涵避开了，
其实没必要，庞东方如今，已经不太认得清人。
但她下意识的，想替他维持着体面。
小方替庞老擦洗一遍，又打开窗户散气，感觉差不多了，才开门让二人进去。
庞东方眼神涣散，扭头看着简沐涵好久，才仿佛认了出来，眼睛开始聚神，扯着嘴皮，勾起一个笑，
“怎么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来看你死了没有！
简沐涵恨恨的想。
“来找你下棋，你上次多赢了我一回，这次我要赢回去，要是赢不回去，这辈子我想起这件事，都要恼火许久！”
“对对对，你这丫头太记仇，我得让你赢一次。”
庞东方笑了，喉咙里有很重的痰音，
“小方，把象棋拿来。”
小方的眼睛红得似要滴血。
庞东方下得一塌糊涂，马都跑出了田字，就这，简沐涵都没赢得了庞东方，她下得更烂，
老爷子无力的靠在床头，纵容的看着一直板着脸的小丫头，
“水都给你放到家了，都不晓得拿盆出来接。”
“我不管，你又赢了我一次，现在欠我两回了。”
“让那边的庞东方还你，还多少次都行。”
“我不，我跟他又不熟，就愿意找你。”
庞东方静静看着她，
“小简，你知道的吧，胰腺癌，没治了，”
“我这辈子，已经活够本了，熬走了战友，熬走了老伴，熬走了子女，看见过小鬼子投降，看见过新花国成立，看到经济腾飞、国家富强，”
“还有幸认识你，知道未来的星际文明，甚至，看到了花国奔向太空的希望。”
“整个花国，有几个能比我经历得更多？”
“知足了。”
“那为什么不经历得更多一些？为什么不亲眼见证人类奔向太空？”
“南天门计划中的玄女战机已经现世，白帝战机、鸾鸟空天母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庞爷爷，你再撑一撑，或许，很快就会有办法了。”
庞东方此刻的清醒让简沐涵感到害怕，她没有经历过人的自然离世，但她知道有“回光返照”的说法，
几年的相处，庞东方在她心里已经不是“小东方”的代名词了，他就是他，一个会跟她一起胡闹，什么都纵着她的爷爷。
靳司令那边，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