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入夜，我去接你归家
范紫芙出了宣德门，便看见宋晏川跪在宫门不远处。
在他不远处放置着三具棺材。
倒真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
“阿弟，紫芙。”
范紫芙挑眼望去，却见宋宜从街道旁的酒肆走出来。
身后跟着碧儿与兰时，手里牵着昌哥儿。
“舅母……”
昌哥儿见着范紫芙，撒开了腿跑过来，扑进范紫芙怀里。
“哎哟，昌哥儿近来又吃壮了。”范紫芙搂着他，捏了捏胖脸，笑道：“撞得我肚子痛。”
昌哥儿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想往范紫芙怀里拱，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这般大了，还学那孩童耍痴模样做甚？”宋易安严声说，将他提放到一旁，又教训：“将人撞痛了，就得道歉，下回仔细些，你阿母没教你这般礼仪？”
昌哥儿本就怕他，见他这般板脸模样，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落下，只得怯怯道：“可是，舅……舅，我，我本来亦不过三岁。”
本就是个孩童……
范紫芙哑然失笑，走过去抱昌哥儿，又对宋易安说：“你对他这般凶做甚？哪个三岁孩童一板一眼像个大人模样？那样便失了童真，倒不惹人喜爱了。”
“我不过是逗昌哥儿玩，哪里能真撞痛。”
谁知宋易安却说：“我三岁时已在识文断字了。”
他若这般胡闹，莫说母亲不喜，祖父亦会罚他。
范紫芙抱着昌哥儿的手微顿，附耳对昌哥儿说了两句话。
昌哥儿为难看了看宋易安，却抵不过那麦芽糖诱惑，还是张开双手，走过去，扭扭捏捏说：“舅舅，抱抱。”
“舅舅出公差了，府里不好玩，我想……舅舅。”
说罢，那胖脸快缩到脖子那处了。
宋易安看着还不到膝盖的小人，在他面前卖萌耍痴，皱眉道：“方才，我才与你说了……”
那小胖团却抱着他的腿往上爬，好好的朝服被他蹬得又皱又脏。
宋易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阿弟，你这般模样，紫芙怎敢生养？”宋宜带着碧儿与兰时走近，笑道：“孩童便是来哄的，哪有整日里凶脸吼骂的？”
“往后，你若有了子女，这般模样，紫芙怕是得吃苦头了。”
范紫芙淡笑不语，小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好玩。
宋易安神色一变，不过几息，便蹲下身将昌哥儿抱起来。
“瞧相爷模样，大娘子。”碧儿冲范紫芙眨眨眼。
范紫芙继续装死，她可不是来生孩子的。
那方宋晏川许是休息够了，又大声哭喊。
范紫芙指了指问：“二爷这是闹哪出？”
宋宜叹口气道：“阿弟让莫辞传信来时，宋家其他房长辈尚在府上，坚决不许我将阿母的棺材带过来。”
她不懂宋易安所行之事，却信任他。
可其他房却眼见阿弟消失了几日，官家又重用刑部吕俭，便想着莫要再得罪官家，死活不让她将母亲的棺材带出门。
不让她拉着宋家全员冒这般风险。
“大娘子，是奴婢将此事告诉了二爷。”碧儿说：“三老爷见大姑娘如今代为掌事，便欺负她性子软。”
“奴婢虽不知晓相爷与大娘子所行之事，但奴婢知晓定是大事。”
她摸了摸肚子说：“眼下，奴婢不是一个人了，总归不能让二爷这般消沉下去。”
“奴婢便哄他，只有这般，方能为二夫人报仇雪恨，二夫人是冤枉的，定是司马家那郎君强迫她。”
她在宋晏川跟前待久了，亦知道只有顺着他的性子来，方能哄着他行事。
哪知宋晏川虽醉醺醺的，却走过来轻柔摸着她的肚子说：【我这种人亦会有孩子？】
【碧儿，你莫要哄我了，表妹……】
他叹了口气，便跌跌撞撞出了院门，去往灵堂。
“三房的人虽是蛮横，却哪横得过二弟。”宋宜叹气道：“他这一闹，宋家没人敢拦他。”
拦了便是，【怕死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放把火大家一起死了得了？】
这浑人如今骇人的紧，宋家其他人更是不敢拦。
范紫芙盯着碧儿的肚子问：“碧儿，你有孕了？”
“回禀大娘子，两个多月了。”碧儿解释说：“奴婢本想向您禀告，可后来出了老夫人与二夫人这档子事，便耽搁了。”
范紫芙点头表示理解，她看向宋晏川，一时百感交集，只道：“碧儿，二爷这回不是为了吴清洛，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荒唐一生，如今却有了孩子。
许是为了赎罪，亦或是为了积福，原本总是躲在宋母后的他，这回亦站了出来。
“阿弟，眼下如何做？”宋宜问宋易安。
宋易安将昌哥儿的脏手从他脸上拿走，按住，方答：“官家突发恶疾，司马父子亦被收押宫里。”
“眼下，我们只得回府等，若是逼得太急，过犹不及。”
宋宜为难看了看宋晏川说：“阿弟，二弟不走啊，他这般胡来，我亦是劝了，生怕为你添乱，可劝不住。”
如今的宋晏川就似一块石头，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易安挑眼望了望，半晌才说：“让莫辞来，将他带回去。”
范紫芙微撇嘴，莫辞来，只能动粗了。
宋宜眼见着宋易安与范紫芙总算回来了，整个人便卸下劲，扶着兰时说：“回吧。”
这当家主母实在不好当，一天天破事一堆，总是吃力不讨好。
以往在沈家，她亦从未这般劳累过。
因而，宋宜看向范紫芙的眼神又多了几丝敬意。
若是换作旁家名门贵女，非得活活气吐血。
可偏偏她却不按章法，凡事以己为先，看似乱拳出击，却镇得别有心思之人不敢动弹。
范紫芙却未注意宋宜饱含敬意的眼神，眼下她只想着徐菘蓝。
顺神帝眼下气晕了，她的抓紧时间打这时间差！
“易安，阿姐，你们先回府，我外出几天，阿翁不知晓，我先去清泉堂瞧瞧。”范紫芙说。
宋易安目光一动，半晌才说：“我陪你去。”
“不用，如今宫中形势如何，尚不可知，想来你亦还有许多事处理。”范紫芙拒绝道。
宋易安沉思半晌，方才点头：“芙儿，早去早回，入夜我去接你归家。”
范紫芙点头说：“嗯，快回吧。这里离清泉堂不远，我走过去。”
遂，转身朝清泉堂走去。
“易安？”宋宜见宋易安半晌不动，方催促：“该走了。”
宋易安回过神，抱着昌哥儿上了马车。
只留几个仆人留下，守着宋晏川。
皇宫内。
太后匆匆去往大庆殿后殿，却被人拦了下来。
“皇祖母，父皇如今因为司马家的事气病了，太医说了，需得静养方能清醒。”高靖逸恭敬行礼。
司马太后怒吼：“哀家乃太后，让开！”
哪知一向低调守礼的高靖逸这回却纹丝不动。
“可是，皇祖母……亦是出自司马家……”
“你……”